“他这般哄骗你,又有几分真心?”水镜里,那人似乎气极,本就模糊的水镜更糊了。
盛舒媛道“父亲,女儿命不久矣,偷的一日算一日,小时候娘亲也常常说,说要活在当下,喜欢什么就应该去争什么,女儿实在不想白白错过。”
听见娘亲两个字,那边果然没再有动静,只是还颤颤巍巍传来老父亲的声音“真的不能再转圜?只怕他得来容易,日后并不真心相待。”
早知道他就该拼死不让盛舒媛出曲直城,哪里还有什么劳子温景行的存在。
真是悔的老父亲的肠子都青了。
盛舒媛果决道“若他日后变心,女儿也会当断则断,不会苦苦哀求。”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等你离开炎上城,带他来见我。”
盛舒媛欣喜点头“是,谢父亲。”
“我可没说答应了。”水镜弥散前依稀听见老父亲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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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秉煜十分不喜看温景行满面红光的样,十分嫌弃道“行行行,有事说事,这幅春风得意的样十分惹人烦。”
温景行权当他嫉妒,也不介意“我拜托你的事,你快快解决,最好是这周,不,三天,明天也行。”
盛秉煜咪起眼睛,像是第一次见温景行一样“呦,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能拖多久是多久吗?最好是拖个好几月,让你抱得美人归,现在怎么又……”
“之前是之前,现下局势大好,如果不早早下手,怕夜长梦多啊。”温景行义正言辞“初晓如今还在桃李阁女装,活活受苦,我也是想让他早点脱离苦海。”
“真是如此”盛秉煜摇摇头,眉眼带笑道“这是人追到了?”
温景行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清楚你的本事嘛!想当初,多少女子对你魂牵梦萦的,一个小小的幼红儿,你怎么会搞定不了?再谈下去,恐怕你们就要谈婚论嫁,只怕她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不忍下对她下手呢。”
盛秉煜失笑“少来,人我早就搞定了,你要是有需要,明天就可以帮你。这次,你可是要与两个副城主正面杠上啊。”
温景行正经道“此话差矣,若没有我,不知道这城里会被桃李阁闹的什么样子,况且两位副城主都是心胸宽大之人,定不会感情用事,知道哪边轻哪边重的。”
盛秉煜拍拍他的肩“可以啊你,动手挺快,之前可是你说,女人会坏事,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娶妻,现在,一嘴一个夫人,是我太低看你了。”
温景行气定神闲“缘分的事情说不定啊。”
盛秉煜十分嫌弃“惹惹惹,我最讨厌就是你这幅嘴脸。”
温景行还坐在那边,故作姿态道“我也是想和夫人不因旁人的缘故,毫无芥蒂的在一起……”
盛秉煜都要骂人了,打断他的话,一副赶人的态度“快走快走,我明天就给你送你要的东西,别待在这边碍我的眼。”
温景行走前还十分嘴贱“唉,你也得好好考虑找个体己人,像你这么爱游山玩水,说风就是雨的,就是哪天去了,只怕没人知道啊。”
“滚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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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可是真的?”晚香厉声道。
碧桃点头“本想置她于死地,谁料当时,那位盛秉煜正巧出现,我也只能暂且放过。”
晚香眯眯眼“怎么这么巧,怕不是他们早已暗中勾结?”
碧桃摇头“瞧着那位公子似是在寻什么东西,怕是无意路过。”
晚香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叹气道“这次算她运气好,下次,下次我定要她的命。”
碧桃微微勾起嘴角“近些日子,我一直回忆初入阁主眼的那段时日,多谢阁主的提拔,奴婢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晚香欣慰一笑“是你认真,有天赋,才有今天的门主之位。”
碧桃摇头,朝晚香敬酒“奴婢敬阁主一杯,感恩阁主对奴婢的大恩大德。”
晚香自然也是一饮而尽,也有些纳闷“你可是好久没自称奴婢,现在怎么又和我这般客套,该罚!”
“奴婢自罚一杯。”碧桃莞尔一笑,又倒了一杯“我近日越发想起与夫君相知的场景,深感两情相悦的不易,阁主可千万要珍惜眼前人,别与奴婢这般,失去才懂得珍惜,那可悔之晚矣。”
晚香更感奇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我对你们自然是好的,你该不会……是想提工资吧。”
碧桃眨眨眼“若是阁主不介意,也不是不可以。”
晚香失笑“瞧瞧你,什么样,是我把你们惯坏了,提!一定给你们提!都提!”
碧桃扬起嘴角“谢阁主了。”
等晚香离开,碧桃自嘲一笑,把那些酒菜全打翻,拎着一个酒瓶走到中间的桌子旁。
碧桃拿着杯子,轻言细语看着天“风风光光,风风光光……”
旁边的侍女不解,却依旧一言不发。
宣姜今日那话点醒了她,若她继续做这样的事,不知还有多少似她这般的人出现。可她又不能愧对晚香对她的恩情。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得晚香的信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成就。
只有一死,她方能两全。
总归,谁能赢,凭他们本事。
她此刻只想好好打扮,去地底见她的夫君。
碧桃换上与文尘兴第一次见面的衣裙,坐在月下,忽然惶恐万分“我好看吗?有没有变老?”
侍女狂点头“好看,您好看极了。一点都不老。”
好看就好。
碧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又温柔道“那我现在,算的上是,风风光光吗?”
侍女莫名惴惴道“当然,哪个女子,有主您这般威望与名声。”
碧桃嫣然一笑,摇摇手里的杯,自语道“不是说好陪我一起玩吗?现在我风风光光了,你人呢?”
侍女身子一震,颤声道“主儿……”
碧桃忽然低头,柔声问“你有心上人吗?”
侍女摇头又点头“有的,不过,那人奴婢高攀不上,奴婢就是做妾也没那斤两。”
“哦~”碧桃轻言细语道“那他,认识你吗?”
侍女脸上竟然起了一层薄红“应该是认识的,奴婢为了见他,日日都绕路经过那边,就为了见他一面,他也有叫过奴婢的名字。”
碧桃自嘲一笑,往空中伸手,似要描绘那人的容貌“是呀,我好像忘记你叫什么。也忘了你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你说……你让我乖乖等你。”
侍女抬头,看见碧桃嘴里发红,忽然抽泣“主儿。”
碧桃握着她的手,紧紧道“公公那么娇弱,下面的侍女怕是伺候的不好,还是让我亲自来照顾吧,听清楚了吗?”
侍女泪痕满面道“好,好!”
碧桃才将将露出一个笑“府里的东西,你是最清楚,分一半捐出去,还有一半,自己留着,我去后……”她紧紧捏着洗的发白的手绢“这手绢得一起陪我下葬,我要与夫君一起下葬。”
“好!好!主儿的吩咐我都明白,我明白!我一定办,一定办!!”侍女不断啜泣。
碧桃叹了口气,对着天喃喃道“你说让我乖乖等,到底……”
“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
“有情不管别离久,情真相逢终有期。”碧桃摸着好不容易开花的树,强压着自己要耷拉下来的眼皮,“枯木亦逢春,你人呢?”
“等不及…了…我……先来……找你……吧!”
“主儿!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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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闲副城主府
“夫人回来了。”
炎闲早在外面等着,一看见晚香,整个人就像活了“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晚香只神色淡漠嗯了一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炎闲也不恼,甚至连下面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夫人,我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糕点,你要不要吃吃看,我试过了,是你喜欢的口味,特别好吃。”
晚香又冷冷道“不要。”说完走进书房。
炎闲又跟上去“那夫人,我近日得了好些好缎子,你要不要看看。”
“还有这些首饰,都是近来最流行的,夫人戴上,一定好看。”
“夫人要不要戴戴看?”
晚香忽然恼怒,声如擂鼓“不要不要不要!我都说了我不要。听不懂吗?”
炎闲脸上的笑顿住了,躬着身体在原地,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胸口一起一伏的。
晚香说完也十分后悔,又不想硬着头皮道歉,给自己一个台阶“夫君,碧桃死了,我是太过难过了,言语上才有失分寸,你不要同我计较。”
炎闲强颜欢笑“自然不会。”
晚香靠在他怀里“她方才还与那么亲密地说话,聊天。我还说要给她加工资,一转眼,人就去了。我实在是难受。”
炎闲低下头拍拍她的背“夫人,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晚香顿时立住“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是知道的。”
炎闲还在喃喃“是呀,那天你藏在柜子里,问我要不要吃桂花糕……”
晚香忽然推开他,十分恼火“我说了,我不记得了,夫君若是觉得我是假的,可以再去找个真的,我真的想不起来。”
“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炎闲的手还维持在怀抱的姿势,忽然一滴清泪下来“我最讨厌桂花糕了,你……”
“你就不会留意一下我吗?就一点点也好啊。”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