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止最后也没要到银子,毕竟叶枝枝对赵家有意见这个事情有目共睹。
赵竹梅说她娘喝药,最起码需要二十多两银子。
萧行止自己手里的银子,东拼西凑也只能给出去五两,距离二十多两,还有很大的数额。
其实家里不是没有银子,叶枝枝每月赚到钱,都会给几个崽子一人五百文,弟妹手里的银钱凑一凑,倒也有个四五两。
但——
赵竹梅虽然难,让他拿弟妹手里的攒下来的银子贴补赵家,他还做不出来这么出格的事情。
当天便去了邻村,找到同窗问,“你先前说的,给富家公子抄书的生意,还有吗?”
“你不是不愿意和那群公子哥走的太近吗?”
对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要去抄书吗?这群富家少爷脾气不太好,总爱挑毛病,嫌你这个字不好看,那个字又不够圆的,讽刺挖苦好几番,才愿意付钱。”
萧行止抿唇,嗯了一声。
*
萧行止近三天没有去学院读书。
基本上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最后凑出来了五两银子。
他和赵竹梅约在家附近的小树林里见面。
听见萧行止是来送银子,赵竹梅心里特别开心,只觉得孙少爷交代自己的事情,她完成了大半,因此从赵家来甜水村的一路,嘴角都带着笑意。
她十分有耐心的在小树林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萧行止这才轻咳着赶到了地方。
少年以往漂亮温润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看见萧行止这个模样,赵竹梅还愣了片刻。
皱了皱眉,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这人该是又通宵读书了。
少年努力是努力,用功也是用功,对得起她这些年,数次花言巧语的‘投资’,和努力维护的‘乖巧,不谙世事’的人设的功夫。
但老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没有银子,给不起她好日子的穷小子,除了这张脸,还有身子,配她真的是不配的。
但面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梨花带雨般询问道,“行止哥哥,你怎么了?你后娘是不是又为难你了?都怪我没本事,帮不了你,还托你的后腿……对了,我阿娘说,恭喜你考中案首,日后必能高中状元,就是……我阿娘救命的银子,你帮我拿来了吗?”
对上赵竹梅充满恳求和依赖的眸子,萧行止捏了捏眉心,实在提不起什么精力再去宽慰,嗓音低哑道,“这里是五两银子,你先拿去买药,至于其它……”
“什么?!三天了才只有五两银子!”萧行止的话音没等落下,就被赵竹梅打断。
赵竹梅一脸急切道,“行止哥哥,我娘现在就是生死关头,我只能求你帮我,你知道这些年我没求过你什么。
你后娘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她怎么就不愿意帮我一把呢?”
但照顾你的母亲,确实不是我后娘的责任。
萧行止心里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很多话,他不能再三的去和叶枝枝说,要求她必须去做什么。
他垂眸,不去看赵竹梅眼里的失望,片刻的沉默后,开口道:
“这五两银子,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里,最快能给予你的,我可以为了你,去赚这个银子,但是我没有一次性给你20两的能力。”
抄书赚银子,在萧行止看来,并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只是,只是短短三天,在和富家少爷接触的过程中,他人的嘲讽,漠视,高高在上,让他将人的三六九等,尊严屈辱,心酸无奈,全部都经历了一遍。
少年人的自尊心,在需要银钱的现实里,变得不值一提。
只是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他自己做出选择,去替赵竹梅吃这份苦,怪不得任何人。
萧行止道,“我去问过了,县试之后是府试,若我能再得案首,届时镇上也有八两银子的补贴,你可以先向亲戚借上五两,等我的银子到了,替你补上缺口。”
赵竹梅满眼的失望,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她在一夕之间看清楚了少年,贫瘠,无能的本质。
片刻后,她摇头道,“我爹说过,做人该不为五斗米,若我向亲戚们开了这个口,丢了这个人,欠了这个情,爹在九泉之下,该如何难过?”
况且她娘又不是真的出事了,她向亲戚开口要钱做啥啊?
再者,“届时你下来八两银子,为何只给我五两?”
“自是要给我后娘打一个银簪子。”
好嘛,这话一出口,赵竹梅不乐意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想到了前段时日看见的叶枝枝。
说实在话,以前的叶枝枝,肥胖,臃肿,五官挤在一处,可上次一见,竟还有几分美人神韵。
不是她胡乱揣测,只是,即便是她不要的男人,也不能对着别的女人好啊!
心里的烦躁将她席卷,赵竹梅口不择言道:
“萧行止,我娘躺在家里,生死未卜,你拿不出银子,我不怪你,可你两次三番拿着银子,给一个外人买银镯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哭的梨花带雨,火气上头,把五两银子一收,转身就走了。
*
赵竹梅憋了一肚子的气,往前跑了老远,就等着萧行止来追她道歉。
但是萧行止没有出来。
不给她凑银子也就算了,还对叶枝枝那么好。
这是根本就没把当最重要的人吧?
“你不许给你后娘买银簪子,她对你一点也不好,你那些银子都要给我娘看病。”赵竹梅干脆折回去,语气极其委屈的和萧行止说道。
“以前你觉得我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有了叶枝枝,我觉得你都变了。”
“一码归一码,我有我的打算,你说的这事不行。”
赵竹梅觉得荒唐:“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是我因为我阿娘的事情来求你,所以你觉得我利益熏心吗?一个后娘而已,她对你这么差,你非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对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