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惠帝检讨自己,你说他跟一个厚脸皮在这叫什么劲。
不过叶枝枝倒是活的透彻。
干脆大手一挥道,“既如此,将宋氏拖下去,杖责二十!五年内,闭门自省,非召不得入宫!”
“喏!”喜弥勒应了一声。
这召令,简直就是宋锦瑟的催命符。
她今年十八,五年后就二十三岁了,按照大雍女子十四岁就嫁人的习俗,她直接就成了满京城实打实的老姑娘!这圣旨几乎就是断了她的青云路啊!
“陛下,陛下恕罪!祖母——”
宋锦瑟慌不择路,在被拖下去的瞬间,又看向一旁的宋老太太,磕头道,“祖母,求你了,求你帮着我跟陛下求求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偷窃任何东西!
真的,祖母!那设计图是我先前在路上捡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枝枝的……祖母,我求你了!你要看着我死吗?!”
被宋锦瑟带着哭腔的嗓音质问,宋老太太不是没有动容,只是——
“若是捡来的东西,你大可提前跟陛下说个分明!”
“祖母你说的简单!我本就寄人篱下,若再不争些功名,这辅国公府又哪里容得下我?”宋锦瑟心里不忿,“您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您对我好,都是因为我凤女的身份!
再加上叶枝枝嫁了两次,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又有哪个肯去娶她?您分明就是想靠着我平步青云!”
脑子一激动,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不过宋锦瑟也不后悔,这高门大院哪里有那么多的亲情可谈,干脆压低了嗓音道,“祖母,您再帮我一次,届时我母仪天下,父亲便是国舅,兄长们也会是威震一方的将军们,我断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母亲!”一旁的白蕊也拉着宋老太太的手道,“锦瑟这丫头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这话糙理不糙!您真就眼睁睁看着她挨板子关禁闭吗?”
自古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挨板子罚抄女戒,这就摆明了说这女子不知温婉贤淑,不守妇道!
宋老太太的心被说的哇凉,她若真不喜欢宋锦瑟,何必给她那么多的店铺,那么好的身份。
只是这孩子到了这一步,明知有错,却还在这里找借口,半点没有她们宋家人的风骨,干脆沉着脸道,“陛下的旨意,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赶紧都给我滚回府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好嘛,宋老太太不愿意求,宋锦瑟可不就被拖下去了一顿打。
好好的一场千秋宴,惠帝和叶枝枝是过的开开心心。
苦了大齐的使臣和宋锦瑟,乃至于太子,临走的时候都黑着脸,叫住叶枝枝道,
“叶姑娘今日的表现实在让孤大开眼界,竟然能挟恩要父皇惩戒宋姑娘!只是,叶姑娘是乡下来的,可能不太清楚,这京城世家大族的女子,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莫北辰冷笑了一声道,“锦瑟的名声不好,大伙儿不仅会议论她,更会说,一个被窝钻不出两种人,和她一个辅国公府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叶枝枝承认,太子莫北辰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世家大族确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么古代怎么有什么株连九族十族的说法!
只是,莫北辰拿名声来威胁她,叶枝枝觉得实在可笑。
“可能我同陛下说我不在乎名声的时候你没听清楚,既然如此,臣女就再奉劝殿下一句。”
叶枝枝轻笑,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气,压低了嗓音道,“这大雍的江山呢,不止殿下一位继承人。这大雍的皇后,还在后宫烧香拜佛!虽不出殿,但你母妃,一届贵妃!按照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立嫡,怎么有也轮不到你个妾生子继承大统!
聪明的话,就少跟着宋锦瑟这个蠢货一起招惹我!否则,殿下的那些爪牙是怎么扶持殿下上位的,我就怎么砍断他们的爪子,让殿下落得个同宋锦瑟一样的庶民身份!”
“叶枝枝!”莫北辰猛地扬高了语调,气急道,“你什么东西,敢说这种话,你不想活了!”
这一嗓子,当下就把那些正准备出宫的世家大臣们给喊住了。
各个驻足,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吼大叫的莫北辰。
粗鲁!
太子这话说的实在太粗鲁了!
这是众人的第一印象。
“臣女知道臣女让陛下罚宋锦瑟太子心中不满。”
第二印象里,叶枝枝猛然梨花带雨,哽咽道,“但国有国法,他有家规,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宋锦瑟犯错在先,自然要承担后果。
臣女问心无愧,尤其陛下也褒奖了臣女,将臣女封为郡主,说臣女温婉贤淑,太子说臣女不是东西,可否是在质疑陛下?
只是太子如今还不是皇帝,臣女觉得,等哪日太子真的继承了皇位,再下诏书,痛斥当今陛下识人不清,罚了您最爱的女人不迟!”
这话一出口,先是说明太子为宋锦瑟无故找她的茬,这种行为分明就是不满惠帝,再又是说太子日后要狼子野心,登上大统就找亲爹的不是!
当下让还准备看热闹的大臣们心口一沉,有些不满。
一来,“宋锦瑟被罚,那是罪有应得,安宁县主……哦不,是安宁郡主虽然脾气古怪,心狠手辣了些,但也是咱们大雍的恩人,英雄,太子作为大雍的继承人,怎好意思找郡主的不是?”
二来,“太子作为未来的储君,当明白知人善用的道理,广纳贤才!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叶氏和阎侯,乃至于镇国将军走的那么近,身为未来的储君,你不娶此女增加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还为了个不知好歹的宋锦瑟得罪叶枝枝!”
“这人到底是多爱宋锦瑟,爱的连脑子,连利益关系都不要了!你这样我等怎么安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一向支持太子一脉的大臣们有不少脸色难看。
许是皇后嫡子这些年不在宫内,请缨做了个闲散王爷,太子真以为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连带着有些狂妄自大!
今日叶枝枝这番言论若是传到陛下口中,那卧榻岂容他人酣睡,这太子也别想当安生了!
太子太傅赶在太子还要痛斥前,忙上前,放低了姿态道,“叶姑娘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满大雍谁不知道咱们太子是出了名的孝子!
宋姑娘偷窃在先,郡主都肯冒刻薄之名让陛下罚她可见其大义!我们太子宽宥仁和,无非是念在往日些许几面之缘的情分上为她说上几句罢了!若是郡主不爱听,我等这便离开。”
“把仁和宽宥当成包庇小人的借口,不愧是太子太傅,有您这般教导太子,不愁大雍日后不走向衰败。”
周殊鹤上前一步,直接拍了下叶枝枝的肩膀道,“还不走?没听见人家太子的老师都发话讽刺你这种受害者,竟然敢状告太子未来钦定的凤女吗?
再待在这,你仔细人家一张嘴给你说的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半辈子?周大人还是小瞧了太傅的这张嘴!”萧景珩一脸钦佩道,“要说本侯也是第一次知道,这被人抄袭了设计,想要一个公道竟然是冒天下之刻薄!而太子包庇罪人就是仁和宽宥!
但本侯怎的记得,太子五岁那年,贵妃和太子一同缝制的百子贺寿图被新入宫中的婕妤剽窃,率先献给了太后,贵妃那时委屈,太子也气到高烧不退,还是贵妃的父亲在朝堂求了陛下,将婕妤打入冷宫,太子这才悠悠好转!
说来,这事儿倒是和今日的设计图一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妙什么妙!本将军只看出了什么叫做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澹台澈也没客气,他和父亲都是跟着当今陛下的开国元老,他父亲更是死在八王之变叛乱里的功臣,就是惠帝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此刻拧眉道,“何为君王,在其位谋其政,须放下各人的那点子私心和儿女情长,殿下倒好!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小偷在这里满口污言!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一国的储君,分明就是个气急败坏的泼妇!”
同时被三个想要拉拢的臣子训斥,莫北辰又气又恼,唇瓣动了动,也不等说点什么,萧景珩直接拉着叶枝枝就走。
莫北辰,“……”
是,孤不能在乎儿女情长,你们三个倒是色令智昏护犊子的很!
孤是造了什么孽,要遇见你们三个不知尊卑的东西!
三个不知尊卑的直接把叶枝枝送回府。
“你祖母若是怪罪下来,就让追云来找我。”
走前,萧景珩那是一个千叮咛万嘱咐的。
叶枝枝挥挥手道,“能有什么事,我自己能应付!”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这不是一进府,就听见白蕊鬼哭狼嚎的嗓音了吗?
那悲切的语调,就知道宋锦瑟那二十板子执法人没手下留情。
回到了府里,此刻的白蕊也不必装得贤良得体,嚎啕大哭道,“我不管,母亲,叶枝枝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自家妹妹把堂姐害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的!
锦瑟有过错,那叶枝枝就是好东西了吗?我看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缺乏教养,这次您必须要罚她!”
这又是野丫头又是没教养的,苏迎蓉这个当娘的被气的脸色难看,还是尽力讲道理说,“这二十板子分明是陛下不满锦瑟欺君,和枝枝又有什么关系!大嫂,别人不懂你也不懂吗?这欺君之罪一个闹不好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怎么就要诛九族了!你也别当我是吓大的!那叶枝枝赢了大齐的使臣,就不能让她拿着郡主的奖赏去换锦瑟的罚罪吗?!亏着咱们还是一家人呢,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呢?”
白蕊冷笑道,“我看你们二房就是见不得我们大房好!哪家的贵女被打二十板子能挺住?这一切都是叶枝枝害的!
我告诉你二弟妹!今日你们要不给我们大房一个说法!明日——叶枝枝她尖酸刻薄的事情传到了整个京城,我看哪家的贵公子会娶她为妻!你就等着你的好女儿,养别人的儿子,嫁给个赌徒混球花柳病凄惨晚——!”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
叶枝枝直接冲进来一脚给人踹飞。
尊老爱幼?那不存在的!
“说点什么不好说你在这气急败坏诅咒我?你自己心疼闺女你怎么不去求陛下,在我家撒野跟我娘放肆!”
叶枝枝一把薅住白蕊的头发道,“我告诉你,我若是怕你出去说我的不好,我也不用叫叶枝枝了,干脆改名跟你姓白当你白蕊的一条走狗算了!
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见过那只鸡犬敢不听主人家的话自己跑出来狂吠的?
把你当大伯母的时候你是大伯母,不跟你讲亲情的时候你不就是个卖主求荣想要害死全家的蠢货吗?!”
“啊——”白蕊被叶枝枝铺天盖地地一脚踹懵。
此刻被拽着头发,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她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大喊大叫的,“叶枝枝!你刚回家里发疯也就罢了!我是你大伯母!谁给你的胆子来打我!”
“枝枝!”苏迎蓉也被叶枝枝的举动吓了一跳,主要这自古就没有小辈去打长辈的道理。
若是传出去了,外人该怎么说她这个女儿!
“娘,这事儿你别管!千秋宴就给我找茬!仗着长辈的架子给我挖坑!还想道德绑架我,你想不想上天!”
“啊!”一脚踹开想来帮忙的婢女,手上的力气加大,白蕊挣扎不开,大喊了一声道,“母亲,母亲!叶枝枝疯了,你快救我啊!她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真以为我没察觉你这段时日干的那些个蠢事,别说打你了,就是今日打死你,也是我为民除害!”
“行了!”一片混乱中,宋老太太道,“都当我是死人不成,你还不把手放开!你说,她干什么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