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一个无知且无能的小崽子突然窜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有信心超越根深蒂固的高家,我瞬间都气不起来了,台下也毫不掩饰的开始笑。
这家里见谁都自信、都说自信,可自信也不能这样说破天去?爷爷在世都没敢直面跟高家争,何况傅疏俨高中就犯了事,家里商量后没惯着,送进少管所待了几年,素来成绩就不好,之后更考不上大学了,舅爷好说歹说坑了公账一笔钱将他送去国外混了个学历,他就以这样的能力“引领”傅家?
别再过两年,外界该说我家全是地痞流氓了。
我多少掩着唇角,二叔和小叔佯装喝茶,算是体面人,澄澄是没憋住,原本蹙着眉头陡然松展,差点把我逗的止不住,好好拍了拍胸口才缓下来,拍了把身旁已经背过去的之之,咳了咳望向台下,舅爷和弟弟这一遭撞了满脸灰。
舅爷不服,扯着嗓子便吼了:“我孙子,天人之姿啊!你们一群无能鼠辈借着他的好命好过着就偷着乐吧、还好意思笑他!”
“好好好,天人之姿天人之姿~”长房十六表叔站起来摆摆手,瞧着台下嬉笑更甚,他过来要扶着舅爷回去:“我说老舅舅,您这喝点酒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什么年代了,您给讲重男轻女?时姑娘不都说了,就算分家也不会丢掉咱们长房亲眷,咱们受人家养着有什么好说呢?你还想着人家家产?跟您有什么关系啊。”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若不是我意外残疾,我本该跟着老爷子有份事业,我孙子更该有个好前程,他是做大事的人只是缺个机会而已……”舅爷一步一颤的被拖走,嘴里还吐着酒星儿,他那孙子可急了,靠山忽闪一下没了怎么整?拔腿就去追。
“表叔!表叔——”傅疏俨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赶上十六叔,硬生生从人家手里把自家爷爷抢回来,转眼又指责人家:“表叔!您怎么这么没有志气?什么就是他们家的了?怎么就跟咱们无关,咱们不也姓傅么!老爷子说过的,若嫡系无能,旁支亲长都有权取而代之延续傅家荣光啊!”
“人家长房还没衰败呢!再说了……”十六叔顿了下,皱着眉十分恳切的拍拍傅疏俨的手背:“我还记着规矩上写明了,就算要让,也是人家自觉不妥、愿意才成,哪有让你抢的?你小心被逐出家门才好……”
傅疏俨急的快冒烟,看我一眼又死死拖着不让人家走:“表叔,我自然是人中龙凤!可惜时小姐总是避着我的话说,她硬是不肯承认缺陷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长房成了陪嫁给高家当牛做马去?那补充条例还写了进洪堂可以投票听取大家意见的,我跟您都住在东南院,您看着我长大的呀、您不希望我有个机会吗?我好了难道不会提携您吗?您那儿子、三十了至今还无所事事呢!”
这句话一下刺痛了在座上偷吃着正好的二十七表哥,猛地抬起头来,面包渣滓都飞溅出去,三两步踏出来指着傅疏俨的鼻子就骂:“你的机会?你什么机会?上人家时时妹妹家里抢劫的机会?你脑子抽了带我干嘛!老子生这么有钱家里、知道自己脑子笨就不去闯祸了,哪像你?其蠢如猪还自视清高,你犯错可别拉上我!”
“嘿!我抬举你你还不识好歹?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在家里吃妹妹的软饭,你要不要脸啊!”傅疏俨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说教。
“老子还就乐意吃了!你呢?既要又要一边吃着还嘴上说不要,可不?你多争气呢?吃软饭还不够呢?你恨不得把人家饭盆抢了!我惜时妹妹多温柔和善一个人,向上孝敬长辈向下照顾弟妹就你们一群傻缺在那叭叭叭的,那二伯三伯都没说分家有错就你嘴多!大伯伯一辈子呕心沥血还抽空努力生了三个孩子还能让你惦记吃绝户,你还是不是人啊?要不要脸啊?怎么、学得真理是树不要脸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表哥吵嘴人都快吵出残影儿了,我愣是没想到一个平常沉默寡言的人——原来爆发这么强劲的?我在他心里印象这么好?真是难得一见。
傅疏俨捂着心口差点原地生出心脏病了,连连喘气试图反驳:“你、你……”
“你什么你!被我道破了现在心虚上了?晚了!大家伙谁看不出你那点本事?你可吹那有的没的,且说你姓傅吗你!你是傅家人吗你!你能跟咱傅家攀上关系是因为你那个死皮不要脸的姑姑,不过就是老太爷的相好,又没明媒正娶进来又没像二太太三太太那样给傅家添丁,没名没分结果硬要带着全家改姓挤进我家!躺在老太爷腿上说自己是好妹妹!多厚颜无耻呢?你还装上样子了!别时时妹妹带咱分家是出去过好日子去了,你带全家没两天给我们都改了姓,我们可做不出那种背弃祖宗的事情!”
傅疏俨:“不稂不莠!烂泥扶不上墙!”
舅爷也气得咬牙,举着拳头冲出去:“我让你骂我孙子我!我?咳咳!咳咳咳……”
表哥年轻力壮,虽说被家里惯养成了个胖子,那也是灵活的胖子,闪身一躲让舅爷摔了个狗啃泥。
“诶!你自己摔下去的!回头不能赖我!”表哥龇牙咧嘴,应付完舅爷,转头又揉拳擦掌对上一看就欠揍的傅疏俨,竟扭屁股给他来了段气死人舞:“诶嘿!对啦!我是蠢货,我是烂泥,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妹妹乐意养我吃喝!我出门在外照样耀武扬威当少爷!那是我上辈子好事做多了得着一世富有的福报!你配得上吗你!吃不着别嫌葡萄酸了!三两重的骨头掌家之位甩给你你也接不住!压死你!”
我快忍不住了,咳了咳示意,然而表哥依旧疯狂开麦,甚至这场还有我的戏,他似乎又说回吃软饭去,转头直冲着我:“妹!来!喂我一口!”
我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表哥没等我回就转向旁边他亲妹,同时还解释:“时时离太远了我妹替你喂一口!”
他说着张嘴,泽绫妹妹懵懵的给他哥喂了口面包,自己被突然戳破偷吃的场面还怪好笑,不过面包也是真的管用,表哥满血复活,双手一叉腰连带着长房一群沉默不语的一块骂:“说话呀你们都哑巴了!从小到大都是大伯伯和疏愈时时供养着,一年造三四百万,正经时候咱得上啊!难道要像这群傻缺吗?跟一群外房人抨击自家掌家,脑子缺根弦!”
我只怕表哥再骂下去就不能这么文明了,关键是这会儿依旧没人接他的话,要是为了加大火力开始带亲戚了、那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于是赶紧把响动整的更大了点,点了点台上之之旁边的位置:“疏恒哥哥,这儿啊……”
傅疏恒原本还因为没人理他尴尬,这会儿瞬间窜上台,底气能翻一倍,扬了扬脑袋招呼他妹,泽绫愣了愣,硬着头皮也冲出、到了台上才想起来把面包藏在背后,坑坑巴巴开口:“就是!说这话的、明摆着就是欺负时时妹妹年幼,又丧父丧母无人照拂,扯着嗓子要吃人家的绝户,可我们长房将近二百号人都还在呢!都是靠山!某些人要是真觉着自己能耐,怎么不去求二伯三伯将来把家产给他,那、那泽宁妹妹可还比时时妹妹小了八岁呢……”
十六叔见状虽说支持我,可也怕自家儿女闯祸,连忙上前赔着笑当好人:“诶诶,孩子小,说话急,其实照我的意思,咱们是一家人!分的、是二房三房,不是两家三家,说到底了人家台上那三位才是最亲的,咱们是沾光,远亲指的是咱们,咱别自己去挑唆人家去啊,无论丢的是哪房、日子不好过的不都是咱们不是?何苦呢。”
这一家子说的口渴,长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选择请十六叔再撺掇两句。
十六叔苦笑着躬了躬身:“我是想,时姑娘向来心软,若非今天出了这种事,也不是铁了心要分家!那疏愈当掌家当的好好的,总归是挣得比赔得多吧?一次意外而已,咱们要做的是提醒,不是逼迫人家对吧!实际上看看疏愈的成绩,那简直比先掌家还出息呢!所以我家啊,投的都是反对票……”
“我们家投的也是反对,我寻思疏愈当掌家当的好好的,干嘛搞这一出……”台下又一位婶婶举了举手,裹了下身上的棉袄,眼睛扑闪着往四周看:“简直就是闲的……”
“就是,今儿谁把我们拉过来的啊,其心不正。”二十四叔瘪了瘪嘴。
这倒是个重要的点,我瞥眼看看二叔,他还挺奇怪的,大家伙议论上了,他竟泰然自若,好像真与他无关一般。
长房席见有人开口了,渐渐声音也大起来,多冒头几个,思和侄儿总算挣脱他老娘的手,站起来数数一般瞟了眼众人:“爷爷说得对!咱得揪出那个挑事的人呢,外房的不如自己人贴心、还可堪‘理解’,若是咱长房的,直接扫地出门好了!”
他妹妹雪芽气鼓鼓的:“我记着咱长房一百七十多号人呢,刚听见反对票才一百二十,这其中甚至还有二房三房人加进来,那到底是谁做了叛徒?我看,先还了疏愈叔叔这几年发下来的公账钱,再论要不要赶出去的好!”
思和立马想到个人选,一下指上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九堂叔:“九爷爷,我记得你家是不是投了赞成啊?快说是不是有人胁迫您了!我们得给你做主啊!”
九堂叔被茶水噎了一下,极难才扯了扯嘴角展露一个笑:“我、我投赞成是想支持惜时小姐来着……你们有些也知道,我受过郑夫人托孤嘛,虽然她离婚了,但、但还是葬进咱傅家的祖坟不是?”
“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您了。”思和颇不信的瞅着人家又慢悠悠的坐下。
可这好歹是个理由,若没有理由、就是被挑唆的,这会儿可抬不起头,更有甚者直接起身面对二叔小叔开口:“二爷三爷,我看其余事过会儿再说,我们先揪长房的叛徒,若长房清净了,我们再投一次,还是刚才的结果,就让我们惜时小姐当掌家试试得了。”
“诶,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换来换去的,那时时还要照顾孩子呢。”十六叔攮了那人一下:“惜时很明显就是来给疏愈出气的,咱分辨个明白,还是疏愈管家的好不是?”
那人打了个激灵,忽然大手一拍:“对啊!那舟意和舟止还养在惜时小姐那里,嘿,作为二房三房将来的继承人,也该让他们说说支不支持自家姑姑对吧!”
小叔没吭声,二叔却在此时站起来,嘴角带着点莫名的笑:“我看今天就罢了,长房自己的事,我们多说也无益,只要时时不分家,她来做掌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许些人立即附和,他都说话了,二房自然不服也得服,三奶奶也偃旗息鼓,只是二叔岂会这么好心?
他转眼盯上小叔:“你说呢鸣延?”
小叔不作声,笑都笑不出,上场就明牌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小叔示意我澄澄的方向,我都不用看,心里也是打颤,澄澄辛苦那么些年,当初家里说我是他的垫脚石,威慑了众人就得退位给他,现在可好,他给我铺上路了,还是我自己拉他下去的。
可我只是想保着点自己的颜面,待个三五天就将位置还给他,这话一出,心里没鬼都得添上。
偏偏澄澄是严苛了些,加之不会招揽人心,只怕情形不好,若他非要再投一轮,选票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哪怕是持平,他都得失望透顶,不止是对长房,就怕还有我……
那我也得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