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这是有故人来访?”沈离山一语中的,阎君脸上晦暗不明。
“莫不是那沿湖村的冤孽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吧?阎君真的打算包庇下来?”
见沈离山猜得有些离谱,阎君的眉宇之间神色几变。
沈离山兀自感叹,人都说女子与小孩心思易变还都愿意写在脸上,没有料到堂堂阎君竟然也这么率真不藏。
沿湖村几百条人命,岂是这般敷衍就能善了的?沈离山决心不肯让他就这么遮掩过去。
没有料到阎君着急起来眼神中竟然真的对他流露出要下狠手的迹象。
沈离山先发制人,指着自己眉宇间的红印子大喊:“要动手?又要动手?你堂堂一个阎君这般欺负人,说出去了之后还有没有人听你的?”
“是你假扮平南王世子在先。”
“肖玉朗开口就叫我仙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又如何,就打你了你能怎么样?”
阎君真的厚起脸皮耍赖,沈离山瞪得眼睛都圆了。
“你耍无赖,用权势欺压人。”
“既然我有这等权势,拿来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修行千年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你以为我是天真要脸面的人?简直就是笑话。”
“你你你,终于卸下你的伪装了!”
“多跟你说这些废话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他是谁?”
“他……”
眼看阎君就要说出来,肖玉朗的声音又响起来。
“他打进来了。”
沈离山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阎君一下子塞进了一根柱子里,封住了口捆住了手脚。
挣扎了一番没有弄开,不甘心地承认这个千年不死的果然比自己高明上一丢丢。
“还请周至兄网开一面,他并没有恶意。”
进来的人讲话声音有点熟悉。可恶的阎君把自己面对着内厅站着,看不见下面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法则,青天之下与黄泉之下并没有什么分别。”
阎君原来还有名字叫周至?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沈离山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可听见他文绉绉地说话就莫名其妙地替他紧张。
“你明明知道平南王世子主动回来在这件事当中并不存在故意的恶意,为什么还是要偏听偏信将人扣住?”
沈离山听到关于沿湖村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什么?平南王世子竟然是个无辜的?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忘记了挣扎,沈离山只想要把事情听得更清楚。
哪知道那个阎君十分警觉,愣是给沈离山把耳朵也给堵上了。
沈离山只好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殿后面的一对烛火摇来晃去。
终于殿上那人好像走了,阎君又将自己放了出来。
沈离山摸着手腕上被束缚过的痕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绝不偷懒,恢复昔日荣光。他沈离山决不允许日后还有这么屈辱的一刻重现。
见他不说话,阎君有点意外:“你不像是捆一下就老实的人。”
“确实不是。”沈离山记恨前后两次被击倒的耻辱,“我只是有些惊讶,阎君竟然也有名有姓,周至是你的字?”
阎君皱起了眉头:“我跟你没有那么熟,你还是不要打听叫我阎君就好。而且你师父没有教你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
沈离山道:“你师尊也教过你不要随便绑人吧?你怎么不听?”
阎君不想跟他嚼舌根,眼前的人虽然偶尔说一两句人话,大多时候的言语并没有什么价值。而且方才答应了人不能对他怎么样,索性还是照旧将人迷晕了送回了牢房。
沈离山醒来的时候十分郁闷。这是羞辱,妥妥的羞辱。
要是按照话本里面的编排,此时自己就当是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神猴,将个地府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划掉生死簿上的姓名,叫一众人等都尝尝永生是什么滋味。这样也就不用巴巴地苦哈哈地去修仙了。
奈何自己连一只英俊的猴子都不如,只能被地府里的阎君这等欺负。
越想越来气,气得胃疼睡不着,坐起来瞪得对面的鬼魂都假装看天转过脸去。
“师尊这是怎么了?”顾清恪被伤口疼醒来,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十分不好受。
沈离山看了一眼仍旧酣睡的毕月,才转过来关心地对顾清恪说:“你怎么了?”
顾清恪强忍着不适:“没事,就是见师尊半夜出去了,有些担心。”
没防备,一只冰凉的手搁在了顾清恪的额头:“你还说没事,已经在发热了。不对,你已经是金丹修为这点伤应该还不至于要你成这样。”
沈离山脸上关切的神情让顾清恪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伤好像还是一件不错的事:“我还扛得住。”
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他的手臂使劲用力,骨头摩擦的声音咔咔作响,顾清恪闷哼出声,额头上的汗在鬼火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师尊,你……”
“逞强。”
沈离山冷眼抛出这两个字。
顾清恪却觉得眼角突然很暖。
“没出息。不就是一句别扭的关心,这你都感动。”心魔的吐槽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顾清恪不想去理会。
“我不是……师尊,是我没用,拖累了你……”
“都说了不说这些。”沈离山现在对自己没有用这句话有点敏感,简直就像是在阴阳自己。
一个将领要是有用的话,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兵跟着自己被俘虏。
世界上哪一次战败说得上是副将偏将的责任,还不都是主将无能?
沈离山意识到自己语气可能有点差,对顾清恪说:“我不是责怪你。也怪我,不该轻易留下你们。谁知道这底下不是一般的冤魂之地,竟然是阎君的黄泉之下。沿湖村远离幽怖森林竟然能连上地府,也真是出乎意料。”
沈离山很少说这么多话也很少解释什么事情,顾清恪觉得他有一点反常,不由得担心:“是秘境出了什么问题吗?”
“怎么这么问?”
沈离山没有否认,顾清恪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担忧的不仅仅是眼下的困境,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们俩。
“离山。离山。”
谁在叫沈离山?而且还叫得这么亲热?
顾清恪拔剑在手,目光森寒地看着朦胧处。
“谁!”沈离山警戒地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