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果不其然晕死了过去。
陶绯回来的时候，沈离山已经处理完毕，就着他端的一盆水洗手。
“我师兄他……”
“你师兄没事。有我在，死不了。”沈离山见他眼睛还是离不开躺在在床上的温流，又说，“几百年的手艺啦，你要给点信任给我。”
陶绯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连连道歉。
洗好了手，沈离山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看着陶绯转着圈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沈离山想起许多年前在自己房里转来转去跟前跟后的小哭包，现在应该也和陶绯差不多大了吧，应该仍旧还是要高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尊，陶绯。”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多大了？”
陶绯一直在山上，山中日月长修炼的时节也不过世俗的节日，每次问到这个他总是要想一想。
“仙尊莫怪，修仙日子长久，逍遥山上早就不会一岁一岁地数着过日子。偶有下山的时候才会算起来日子，下山的时候师尊说我已经十八岁了。”
沈离山听着也很对，几百年这么活着，模糊了时间也是可能。
“十一年了。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六岁？”
陶绯也还记得自己六岁那年打碎了沈离山的酒，被陆青崖抓住好一顿拉扯，还是沈离山笑盈盈地叫了顾清恪送他回云中殿。
“仙尊好记性。”
沈离山轻抚着茶杯颇为感叹，时光在一闭眼一睁眼之间竟然已经过了十一年。
十一年是他参与战事的时间，从参战到死亡，十一年。
而这里的十一年，只不过是陶绯不知年岁地长大了。
“青崖那时候比你高许多，现在你赶上他了吗？”
果然，还是问到了陆青崖。该怎么办？
陶绯脑子嗡嗡作响，嘴角僵硬地说：“现在他还是比我高许多。”
因为陶绯原本就因为温流的事情十分紧张，沈离山也没有把此时的异常看在眼里，只是想象着小小的两个家伙长高的样子觉得有些难。
陶绯挣扎着快速端起水盆，将整理好的毛巾都放在一起：“仙尊，现下师兄已经没有大碍，我现在去收拾一下，顺便做点吃的。仙尊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吩咐。”
沈离山这才注意到陶绯身上还是一身血污，有些狼狈，点头道：“你自去收拾吧，我在这里看看情况。”
“有劳仙尊。”陶绯行礼之后转身离开，走到走廊拐角处才敢大喘气。
怎么办？要是等会儿离山仙尊发现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多年前就不知所踪，另外一个刚刚才被蛟龙击落雪龙河生死不知会如何？
赶快联系师尊，赶快联系师尊！
陶绯心里拉响了警铃，跑着回到房间关上门给师尊发去了消息。
温流脸色惨白，沈离山每隔两个时辰就诊一下脉，看他气息渐渐平稳心中也放下了些。
陶绯一去没有回来，乌蒙倒是又来了。
“掌门师尊邀请离山仙尊共进晚餐。”
沈离山原本打算拒绝，毕竟温流身为一个病号身边没有人不行。但元阳仙尊的面子还是得给，毕竟自己师徒三人还是受人恩惠颇多。
“你先去，我稍后便来。”
乌蒙面上恭敬地退了出去，沈离山捏个指诀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又给温流施了个结界，这才施施然往主峰去了。
元阳仙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当初见到的样子，捻着胡须仙气飘飘的样子。
“离山此次出关与上次相见，眉宇之间舒展了许多。修为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沈离山没怎么参加过修士之间的社交，十分实诚：“多谢元阳仙尊关怀。都是栖鸣给我的法子，按照他的意见修习调和，体内真气已经不那么混乱。”
元阳仙尊大笑一声，让沈离山一惊，这人和熊九州交好怎么性子和熊九州一点也不像？
熊九州那人动不动就生气，元阳仙尊不是在笑就是在大笑。
这样想起来岳栖鸣那种情绪稳定的人真是少见。
沈离山和元阳仙尊没有那么熟，元阳仙尊应该也不过是因为岳栖鸣不在尽一下地主之谊罢了。
因此吃过饭寒暄了两句，沈离山就告辞。
云阳仙尊怕入夜了沈离山不知道路，特地让乌蒙给他引路。
乌蒙看上去就是笑模样，做事也是干脆利落周到贴心，因此在逍遥山一众是兄弟中很有口碑声望。
当年他就有所耳闻，现在只觉得他好像更成熟稳重了些。
但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沈离山直觉让自己离乌蒙远一些。
沈离山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征战沙场的人总有避开危险的一种直觉。这种直觉曾经救过他武术次，小心一些总是有好处。
路上沈离山没有说话，两人相安无事。
临近云中殿乌蒙突然说：“离山仙尊还是暂住云中殿吧，万柳殿中许久无人了。”
沈离山不置可否：“多谢。”
乌蒙离开之后，沈离山觉得有点不对。就算顾清恪听从安排投入了岳栖鸣门下，陆青崖总归还是要守着师尊的房间的吧。
他那个小子一贯死心眼，绝不肯让自己的房间就这么空着落灰尘。
想到这里，沈离山踏上云中殿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身到近旁的万柳殿中。
此时春盛，万柳殿中果然柳绿如烟。只可惜沈离山现在没有空欣赏。
推开殿门，手指一摸，殿上桌椅只有一层薄灰。
沈离山松了一口气，可能他们只是外出历练多日未归，时日不算久。
沈离山的寝室虽然落了灰但是十分整洁，看来陆青崖这个家伙定然时时打扫。
陆青崖的寝室也一样。
推开第三间寝室，沈离山愣住了。
退出去又重新进来，按照桌上物品摆放的习惯细看，这确实时顾清恪的寝室。
就算他成了逍遥山的人，房间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蛛网密布灰尘寸许。
从门在地上划开灰尘的清晰痕迹来看，至少有十年没有人踏足此地。
为什么？顾清恪还是怀恨在心？
离开自己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顾清恪现在即便住在云中殿也从不回万柳殿吗？
沈离山不知道小孩子的心事，打算回云中殿先问问那个活泼的陶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