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辅升这才来到二人身边拽着马星河道:“马大人,还不快起来跟我出去。”
马星河一脸狼狈,带着哭腔道:“梁大人,救我……”
梁辅升皱眉道:“我说马大人,你怎么还是如此糊涂?你这次可是误了大人大事!快快起来,如今大人正在气头上,你们先出去再说!”
马星河一呆,他早已被杜峰训斥的晕头转向,只道是杜峰生气是因为那秦昊不过是没有听从自己指示而已。
但是听到这话立即知道还有内情,只是他现在脑子如同浆糊,怎么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又想到自己平时与梁辅升关系密切,对方不可能会害他,只好咬牙站起,被梁辅升拉了出来。
等把二人拉到外面,找到一个僻静之处,梁辅升恨铁不成钢地道:“马大人,你可是还不明白?”
马星河呆愣道:“府台大人为何会如此动怒,还请梁大人教我!”
说着一揖到地。
何君如也连忙跟着行礼。
梁辅升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道:“我且问你们,你们到那里时,秦昊在做什么?”
马星河不懂,说道:“他正率领着五百多官差包围了马家村。”
梁辅升又问道:“那他动手了没有?”
“没有,我二人到场之后就把他拦下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提议各退一步,让县衙多出五千两银子做补偿,这事就算解决了。”
“再后来呢?”
“那秦昊不同意,执意要照章办事。”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让他自便,然后他就派人把那些百姓抓了。”
“那你们没再阻拦?”
马星河摇头道:“事已至此,我们阻拦何用?”
梁辅升连连摇头,叹道:“我且问你,当时那秦昊是不是态度极其强硬?”
马星河顿时瞪大眼睛:“当时秦昊执迷不悟,甚至让我拿下他的官位相逼,梁大人你是如何得知?”
梁辅升再次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的马大人呐,他那哪是执迷不悟啊!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会如此强硬?”
马星河愣道:“因为他是周煜的人?”
“对呀!”梁辅升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放任他这样做呢?”
马星河脑子更乱,愣神道:“武宁太过特殊,我就是担心拿下秦昊会引祸上身,所以……”
他头脑中隐隐地像是抓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抓到。
一旁的何君如此时像是回过味了,懊悔地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妈的,我们上当了!”
一直以君子自谦的他今日竟然爆了粗口。
可是马星河还是没反应过来,愣愣问道:“我们中什么计了?”
梁辅升长叹一声,道:“这娃娃厉害啊!”
何君如见他不想多说,就解释道:“马大人,我们此次的确是坏了知府大人大事了。”
马星河头上青筋直蹦,急道:“何大人,你就跟我说下,我们到底哪里错了?”
何君如叹道:“府台大人不是怪秦昊没有听从我们的安排,而是怪秦昊在抓捕马家村的人时,你我明明在身边却无动于衷啊!”
马星河道:“当时你也在场,那情形你也看到了,那娃娃态度那么强硬,我又能如何?”
何君如不想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周煜是不是大张旗鼓的给了武宁四十万两银子?”
马星河不懂他要说什么,问道:“这又如何?”
“这是不是说秦昊是周煜的人?”
马星河点头:“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有所顾虑啊。”
何君如苦笑道:“马大人,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我当时的做法是不是往后退了一步?”
马星河思忖道:“当时我们任由他拿人,没有制止的确算了一步。”
何君如道:“这就是了,你我千不该万不该退这一步啊!这不等于是让周煜的一只脚踏进我们庐阳府了吗?”
马星河只是脑子暂时糊住了,经过何君如这样的提醒,终于恍然大悟:“啊!”
马星河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想通了,叹道:“周煜来到郢州之后迟迟不敢动手,是因为他无法掌控局面,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给了武宁四十万两银子。”
一旁的梁辅升接口道:“所以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齐齐地盯在了这里,而你们二人与秦昊的博弈,在外人眼里就是府台大人与周煜的一场博弈。”
梁辅升再次叹息:“你们退这一步不要紧,却相当于府台大人退了一步。”
何君如道:“府台大人骂你我愚蠢,骂的很对,自此以后周煜在郢州就打开了一个缺口,只要他抓着武宁不放,以点破面整个郢州很快就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下。”
梁辅升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周煜特意安排,还是那秦昊有意为之,若是后者,那这小子的政治眼光就太可怕了。”
马星河和何君如对视一眼,眼里同时闪过一丝浓浓的懊悔之意。
只有他们知道,此次事件从头至尾都是出自秦昊一人之手,而非周煜布置。
因为秦昊从郢州回来之时,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那么,秦昊怎么可能会预料得到马家村村民一定会反悔?
若不是马家村村民反悔,他怎么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段来解决?
不用强制手段,那么自己二人就不会去武宁,后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么真正的事实是,秦昊就着这次事件顺势而为帮了周煜一把!
周煜来到郢州面临的局面,与秦昊刚来武宁时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秦昊面对的只是一个县,而他面对的却是整个郢州。
周煜大张旗鼓给武宁四十万两银子,实际上也是他对郢州官员的一次试探。
表面上看秦昊这次行动鲁莽冲动,行为张狂,但实际上这是看准了当前郢州的政治格局。
在周煜迫切需要打开局面的情况下,秦昊这次的张扬跋扈正是周煜迫切需要的打草惊蛇。
而更为巧妙地是马星河二人来到武宁的举动,更是帮了秦昊一把。
使秦昊在武宁县的举措上升到了与庐阳府的斗争。
关键时刻马同知退缩了,这一退缩不要紧,在郢州官僚体系中就会认为这是杜峰退了一步。
但是,现在是以结果推倒过程。
在当时的情形下,他俩怎么可能会想到秦昊是站在整个郢州的高度与他们较量?
对当前政治形势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对各方反应有如此准确的判断,这样的政治格局,也就是府台大人那样的级别才会有。
所以,几乎在二人讲出事件经过的一瞬间,他俩就被杜峰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想通了此间关节,马星河的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湿透。
这等于是他俩帮着秦昊助周煜在庐阳撕开一条口子啊!
他急忙道:“我去给府台大人赔罪。”
梁辅升一把拉住他道:“现在你找府台大人有什么用?”
马星河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梁辅升道:“现在事实已经形成,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了,要快速地把此次事件按下去,不能让武宁出乱子,以彰显庐阳府的态度,告诉别人武宁还在我们掌控之下。”
马星河顿时一个激灵:“那就遭了!”
梁辅升道:“你可是还安排了后续的手段?”
马星河狠狠地给自己甩了个嘴巴,道:“何大人,你先替我向府台大人道歉,我还要回武宁一趟,等回来之后再向府台大人请罪!”
说完,再不停留立即跑出府衙,打马扬鞭再次向着武宁去了。
何君如与梁辅升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的意味都颇为复杂。
武宁县。
马家村事件之后第三天。
秦昊正带着武宁大小官吏在武宁新区总部开会研讨。
议题的主要内容就是兴建武宁建设银行的事。
秦昊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并不是想要依靠银行赚钱,而是想要通过银行来实现对武宁资金的管理和管控。
通过一连几天的宣传,在武宁新区,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银行”这个新名词有了个大致上的了解。
但是对其具体职能却是糊里糊涂,大多数人只是把它当做钱庄,认为银行做的就是放贷的买卖。
这几天秦淮河堤的修缮已经接近尾声,那么治理河道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漕运河道那边压力相应就会小很多,所以才把新区下一步的建设提上日程。
秦昊再次强调道:“我再重申一次,筹建银行的目的是为了服务于新区发展建设,一定要做好银行的中介职能,重视银行资金监管,重视储户权益,重视银行信用,要把这三条作为最基本也是最基础的准则。”
他喝了口茶接着道:“银行的重要性我已经强调过数次,就不再重申,银行对于新区来说是新事物,发下去的实施细则和管理条例大家都要认真研读,争取在银行成立之时就要发挥其效用。”
等秦昊强调完大的实施方针和思路,贾良补充道:“先期一百万两的银行账户基金和十万两的建设资金已经拨付到位,等河堤建设项目结束之后就可以开工建设。”
秦昊斟酌着道:“这个项目可以优先实施,等银行建设完成,后期的项目建设资金就可以交由银行来统筹,新建小区、新建商铺、新区规划住宅用地、商业用地到时候就可试着向全县城开放,欢迎全县百姓来新区经商、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