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昊模仿了颜真卿的书法。
颜体浑厚端庄,淳淡婉美,看之如一阵春风吹面。
再看这首词。
暮春之时,惜花而悲借酒消愁,翌日晨起宿醉未消。
有恼人的愁苦,有宿醉未醒的惺忪。
“试问一句”写出了不忍直视春色将尽海棠掉落的忐忑心理。
“却”字一出,又是转折之喜。
本以为经过一夜风雨,海棠花一定凋谢得不成样子了,没想到侍女却答“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则是反诘。
这是不相信海棠花仍然开满枝头,此时应该是绿叶繁茂,红花稀少才对。
春尽花残,这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还是老样子呢?
看似责怪婢女,实则惜花伤春。
一问一答可谓传神之笔。
然后再配上颜真卿的字,伤而不悲。
最主要的是,这首词适合编舞传唱!
乍又看到另一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字体诗词,红姐激动的浑身颤抖!
不过相较于前次,这次她更在意的是词。
这首词的意境生动活泼,寥寥几句却是几番转折,惜花伤春,词意隽永,使她喜不自胜。
“秦公子,可是你以前所作?”
红姐美目紧盯秦昊,似是只要秦昊一旦说出不是自己所做定要将其生吞活剥!
现在是冬季自然不是海棠花落时节。
她有此一问实则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秦昊所作。
“红姐慧眼,的确是在下所作,不过不是春时,而是近日心有所感。”
再次得到秦昊确认,红姐首先竟然是松了口气。
这首词肯定是第一次问世,要不然早就传唱开了。
红姐美目连闪接连闪现了无数念头。
隐隐之间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接连两首绝佳诗词,再加上两种自成一体别具一格的书法,若说不是他秦浩然所作,说出去别人如何肯信?
红姐美目不时在秦昊身上瞟过,突然发觉这木讷憨厚之相居然有些可爱之处。
早先听说秦昊犯了头疾,难道这秦浩然突然之间开了窍不成?
若真如此,那自己可是捡到一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红姐当即起身给秦昊行了一个万福礼。
这在神州大陆是属于正式礼节了。
秦昊连忙伸手虚扶:“当不得红姐如此大礼。”
“当得,刚才小女子孟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
话语间已经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上了。
若是秦昊一朝顿悟成了才子,她们这些烟花柳巷之人耐其为生,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公子大才,诗情高绝,淑怡佩服。”
红姐说着再施一礼 。
淑怡是其闺名,以此自居足以说明其此时心态。
这是完全把秦昊放在对等,甚至是比自己高一等的位置来看待了。
秦昊却没在意这些,而是急切问道:“那这首词可合规矩?”
红姐美目流转,见秦昊神情噗嗤一笑,然后轻笑转头,吩咐那伙计道:“小五,去账房领100两,不,取150两银子过来!”
那伙计答应一声连忙跑去了后院。
他虽然不知道秦昊写了什么,但不耽误他看红姐的态度。
他此刻也早已收敛了轻视之心,已经把秦昊的模样记在了心里,还暗下打算:自此以后,这人自己需要小心伺候!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红姐成全,”趁着这段时间秦昊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不希望有外人知道这首词是在下所作。”
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红姐很是不解,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秦昊摇头并不做解释,而是说道:“如果不行,那下次我到其他的青楼去。”
“别,”红姐连忙答应:“这个依你就是。”
其实就算秦昊不说,红姐也猜出个大概,定是与其赘婿身份有关。
待墨迹干了,红姐小心地将纸张捧起,看着上面的字迹再也舍不得放下。
此时那伙计已经回来,很是机灵地没有拿银两,而是三张五十两的银票。
红姐把银票推到秦昊面前道:“秦公子,这100两是你的酬劳,另外50两则是我个人的心意,希望秦公子有了好的诗词 ,能先想起红姐。”
秦昊憨厚一笑,只收了100两也不做解释。
文人这种秉性红姐见多了,见他不收也不相强。
秦昊见事情完毕准备要走,却见那小五手里又拿出一块杏色小竹牌过来交给红姐,又转手递到自己手中。
红姐巧笑嫣然道:“粉香楼静候公子大驾。”
这就是所谓的“摘牌”了,只要是被收了诗词,除了100两赏银之外,青楼都会给这么一块牌子。
这块牌子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在青楼里免费住宿一晚,而且,就算是找头牌姑娘相陪也是免费!
秦昊并不做作,拿在手中拱手道:“告辞。”
红姐还礼,美目含春,满脸笑意一直把秦昊送出大门。
望着秦昊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这秦浩然果然是聪慧了。”
等秦昊身影消失在街角,红姐这才吩咐道:“小五,叫姑娘们起来,吩咐下去,粉香楼歇业三天!”
“红姐,可是要……”
那伙计立刻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照做就是!”
等那伙计离去,红姐再次小心地把秦昊写的诗词举在手中反复观瞧,越看越是喜爱,不觉间嘴角牵起笑容。
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走到桌边,把手中诗词放下,提笔蘸墨刷刷几下,几行娟秀的字迹显现出来。
《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写完想了想,又在《泊秦淮》后方写上了孟浩然三个字 。
红姐姓孟名淑怡。
看到这三个字她忽然嘴角轻笑,脸上竟泛起红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红姐连读两遍,越读越觉得妙意无穷。
“想不到秦浩然迟钝木讷竟有如此心胸……”
红姐喃喃自语,看了地上的碎纸一眼,又是一阵肉痛之色。
再次望向了大门的方向,美目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昊出了粉香楼辨别了方向后,径直朝着同仁堂走去。
到了地方,递上药方,伙计按方抓药。
果不其然,一个月药钱加上诊金用掉了11两银子。
提着药包从药铺出来时,外面的雪已经越来越大。
原本打算就此回家,但是看到前方走来一个卖炭老翁 赶着牛车正在沿街叫卖又改了主意。
他快步上前拱手说道:“老人家留步。”
那老翁衣衫破烂,身上脏污,见一读书人拦住去路还向自己行礼,他哪见过这个?连忙拉住老牛,神情有些躲闪。
“可是老朽冲撞了公子?”
秦昊忙再次拱手道:“老丈误会了,我见你拉着满车木炭沿街叫卖特来询问价钱。”
那老者闻言一喜。
忙把车上盖着的破布掀开,道:“公子可是要买木炭?我这木炭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
秦昊大致扫了一眼,其实他也不懂木炭好坏,不过想来这里民风淳朴,一个底层农夫断然不会坑自己。
“这一车木炭作价几何?”
老翁闻言更是一喜。
“老朽这车木炭有上千斤重,而且全是上好的成色,所以卖一两银子。”
这车炭成色极好即便秦昊不懂也知道是好东西。
按照市价其实算便宜了一些。
“好,你这车木炭全卖给我,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那老翁紧盯秦昊,见其一口答应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只要老朽能帮上忙,公子但说无妨。”
“我想用你这牛车帮我搬些米面回家,不知可否?”
“不知有多少米面?”
“不多,也就一月用度而已。”
“那无妨,可以放在牛车之上老朽帮着一道拉回去。”
“那就谢过老丈了,我先把木炭钱给你,等到家之后再另外给你工钱。”
说着,秦昊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给了老者。
老者喜笑颜开,接过银钱随着秦昊一起,买了米面和两床被褥,这才往秦昊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