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庄主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娇杏的笑声,此时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已然身中剧毒,下毒的人正是娇杏,而毒物正下在娇杏让他饮下的茶水之中。可是刚刚的茶水娇杏也是喝了的呀,陈庄主想不通,娇杏为什么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陈庄主紧接着又吐出来几口血水,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往房门的方向爬,他知道旺源正守在门边,也许他现在爬出去还有的救。
因为毒物已经侵蚀了大半的身体,陈庄主的每一步都爬行的异常艰难,在陈庄主的一生里恐怕再没走过这么艰难的路途,兴许这也将是他此生里走的最后的路!
陈庄主想必早已经明白这一点,可即便是明白,也没见他有丝毫的松动,他依旧执着地往外攀爬,从口鼻里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路。
陈庄主一路攀爬,娇杏一路跟随,她咯咯笑着,仿佛是看戏法一般,对徘徊在死亡边缘的陈庄主充满着天然的好奇。
在陈庄主攀爬不动时,娇杏还会不断刺激他,似乎要给足他往前攀爬的信念:“庄主,被人算计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一种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的感觉?对!我被你骗送到陆村、被旺源告知一定要堕胎时,就是这种感觉!你要了我,却不肯对我负责,你就该承受负心人的结果!现在你也要记住这种感觉!只有记住这种感觉,你才能在九泉之下记得我和孩子!嘻嘻!过一会儿,咱们一家三口就会团聚!我生时做不了陈夫人,现在陪你一起下黄泉,不是陈夫人也是陈夫人!”
刺激陈庄主一会,娇杏又去“鼓励”陈庄主:“庄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见一见夫人和少爷啊?说实话,我也想!我就想看看,他们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即将踏入死亡时的失控模样!庄主,你快点爬呀。爬快点,咱们一起见见夫人和少爷!少爷……呵呵……”
屋子里回荡着娇杏的笑声,她笑得是那样的欢畅,仿佛她刚刚不曾给人下毒,她也没有陪同着一起饮下毒液一样,仿佛她还有如花的岁月和锦绣的前程……
一开始娇杏还能像没事人一般,跟在陈庄主的身后嘲笑他。等到她体内的毒素发作时,身体的症状几乎和陈庄主如出一辙,加上五个多月的孕肚拖着,更让她没有丝毫的行动之力。
娇杏腹痛难忍,口鼻都有鲜血开始往外溢出,她躺卧在陈庄主身侧不远的地方,喃喃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我不会让你们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旺源在外面等待许久,刚开始屋子里还有些响动,后来他甚至一度听到了娇杏的笑声。
旺源以为娇杏使出了些魅惑手段,到底勾住了陈庄主,或许此刻两人正相谈甚欢。
眼见时间越来越久,也不见陈庄主出来,旺源就忍不住去猜测,或许娇杏的孩子不需要打,陈家庄会再添一位小主子也说不定。
眼见得几个时辰过去了,旺源在外面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陈庄主或者娇杏出来。
按理说,陈庄主不是那样容易被人勾引,而且一勾搭就丢不开手的人。旺源除了听到娇杏的笑声,在整个过程中,就没听到过任何陈庄主的声音。
眼下屋子里静极,竟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的样子,旺源越寻思越觉得里面的状况可疑。只是旺源还不敢立刻就进去查看,他站在门口颇有些迟疑地试探:“庄主?娇杏?”
旺源将话喊出,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应。他的心一下子仿佛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一个不好的猜想瞬间袭击了他的大脑。旺源几乎是一路跌撞着推开了房门,然后刚走进门里的他,却是爬着“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看到的一切足以让旺源崩溃,破碎的声音就梗在他的喉间,他张开了嘴,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旺源才找到一点气力,嘶哑的朝着空寂无人的院落喊出一声:“天爷呀,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喊罢,旺源才想起来,今天陈庄主只带了自己来和娇杏见面。如今造成这样的恶果,他有着推卸不开的责任。
旺源再顾不得其他,一路连滚带爬的奔向陈启的院落。
旺源拍门的声音过大,陈启院落里的人都被他给叫醒了。
肖亮才给旺源开了院门,旺源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直往院子里闯。肖亮想说什么,眼见着旺源的背影里都透着张皇,他也就闭了嘴,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旺源的身后。
陈启的衣裳还没穿好,旺源就直接跑到他面前跪下,哆哆嗦嗦的跟他禀告:“少……少爷!出……出大事了!庄主……他……娇杏……娇杏……”
父亲身边的贴身侍从,最得力的就是旺源和旺财两个。而旺源和旺财两个人当中,又以旺源略胜一筹。如今连做事一贯机巧的旺源都如此反应,想必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大事。
听旺源的话,这大事还和父亲、娇杏有关联,陈启想到娇杏的心机,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时再难维持平静,直接伸手把旺源从地上给拖到自己面前。
陈启的眼眸直视着旺源,语声沉沉地喝问:“我爹怎么了?娇杏又干了什么?”
旺源本就对发生的事恐惧不已,听到陈启如此喝问,更是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启眼见逼问不出事实,只得换了一种问法:“旺源,你现在告诉我,我爹在哪里?”
旺源哆嗦着,始终是一副说不全话的模样,陈启不耐地等了片刻,终于还是听到了旺源的回答:“在……在宜……兰……”
陈启不待旺源说完,已然朝着宜兰院的方向飞奔,二壮和肖亮不放心地跟随在陈启的身后。旺源在当地怔愣了一会,蓦然想起自己的职责,咬紧牙关也紧跟着跑向宜兰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