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远,两人便听到了孟桃和丐兮申的呼喊声:田简,你在哪里!小姐!回来吧!
“孟桃、我在这里!小申子,我和公孙哥哥在一起!”
公孙弘带着田简连忙迎了上去。
“我娘呢?”公孙弘焦急的问。
“在船头站着呢!”丐兮申说。
孟桃接过田简的包裹和小红伞,说:“小姐,婶娘在等你回去呢, 吓死人了!”
稍时,众人来到船边,公孙弘一把拉过田简的手,“腾腾”迈开大步,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
我要陪田简到中人城去,我要进鲜虞宫去!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活了!”
公孙母吃惊的说道:“别急、别急,让娘想想再说,儿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太幼稚了!田简你也别急,咱们先到船舱里聊聊、聊聊再说好吗,你看外面多冷!”
公孙弘道:“娘,你不觉得田简可怜吗,她就不值得同情?小姐要是不见了,我也就不回来了!你得把田简看好!”
“你看,这孩子多倔强!”公孙母生气的说。
“娘,这不是倔强!鲜虞王野心勃勃,连年扩疆拓土,率兵攻打燕下都,这就应该吗?燕氏部落每年都死那么多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儿呀,我现在顾不上跟你说这些。”公孙母走下船来,拉住田简的手说:“姑娘啊,不能说走就走啊!走,咱进船舱去说,听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再跟公孙弘好好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万不可这么冒失,如果你俩拿定了主意,只要在这船上过了这一夜,明天天一亮,我就答应公孙弘陪你去中人城,你看好不好?”
田简点点头,跟随公孙母进了船舱。
公孙母回身对丐兮申道:“小申子,我身体多有不便,恐怕我也说服不了他俩,我想有个人的话,兴许他俩能听得进去,你帮我个忙,去鸡鸣堂,把鼓向云请来,就说我在船上等她。”
丐兮申道:“狩猎的事咋办,我还想去看看呢!”
公孙母道:“孟桃,你也跟小申子一块去吧,权当作个伴,我怕他一个人办事不牢,你比他会说话,这船也小,人多了盛不下,狩猎的事,往后推推再说吧。”
孟桃应声喏,跟随小申子,一块下船去了。
公孙母面外而坐,两个年轻人并肩坐在了对面一侧。
公孙弘忽然跪坐于地,俯首道:“娘,原来你把鼓向云藏到鸡鸣堂里去了?连我都不说一声。”
“你在山上见到她啦?”
”见过了娘。”
田简嗔怪的看了公孙弘一眼,低声道:“你咋不跟我说呀?”
公孙弘道:“是鼓向云不让我跟你说。”
转而又问母亲道:“娘,那婴儿是谁的孩子呀,你问过鼓向云没有?”
“问过了,她让我把嘴守紧点,我不能失信于他,此事可不小,非你俩能猜得到。”
“有这么严重呀,娘?”
“有,儿呀,你还小,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娘问你一件事,在鸡鸣堂那间偏房里,听过婴儿啼哭没有?”
“没有,鼓向云说婴儿睡觉了,让我说话小声点。”
公孙母沉思道:“遭了!只怕那婴儿小命不保,算了,不说她了,先说说咱们的事吧。田简,你愿意听婶娘说几句话吗?”
田简见公孙母亲脸色沉重,道:“愿意,你说吧婆婆。”
“姑娘,两个部落之间交战的事,是件大事,我是乡下人,也是个女人,对邦国之事,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所知不多,更不敢枉论了。
但是,打仗总归不好,这我心里明白,咱百姓,谁不希望能有个平安的日子过。
可是,世上英雄,哪有不争雄的呢?你攻打我,我攻打你,有时,你不打他、他打你,这也是无奈之举。
当然,我是不支持鲜虞王的,正如我儿公孙弘所说,连年这么打下去,老百姓也受不了,都有些怨气了,这日子过得这么苦,你也看到了,当下,吃穿都成了问题。
对于将军之死,我也深表同情与悲痛。”
说到这里,公孙母激动的站了起来说:“姑娘,听公孙弘说,你母亲可能还活着。
身为母亲,我感同身受,深知你母亲对你的希望。
如果进宫行刺鲜虞王,一时痛快,出了口恶气,那还算好,可是,如果你死了呢,你母亲还活不活?那就不等于你变相把母亲害死了吗,从这一点上讲,你不应该如此冒险。
其二,你还年轻,就算你已十七,也还是个弱小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我答应公孙弘陪你进去,怎么可能会达到目地?偌大的宫中难道没有几个护卫?那不是白白送死吗?你看你,长得这么清秀、美貌,青春方来,就这么断送掉自己的性命,无论是谁看了,都是于心不忍的。
姑娘你想想看,就算你母亲,当下站在你面前,也不可能答应让你去行此冒险之事。
我说姑娘呀,我人微言薄,自知言辞无力,说服不了你,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待会儿,鼓向云来了,你好好跟她聊聊,看她怎么说,如果她劝你们别去,你就听话,如果她支持你,我没二话可说,一定不负你,我就答应公孙弘陪你前去弄险。
还有,骊山二老不是要来了嘛,如果你觉得鼓向云的话,仍不足信,无妨,你可以再向骊山二老请教请教,他俩如果支持你,你俩便去好了,
此外,我到船外走动走动,给你俩腾个地方,你俩好好商量商量,顺便放放风,万一有兵骑来了,我也好支应去应。
今晚,你就先睡在我这船上,此事,明天再定,姑娘,你看怎么样?”
“婶娘所说,俱是在理,我也应该再想想,跟公孙哥哥商量商量,在此这前,我还有一个想法,一时性急,没能及时说给你听。”
“那你说说,当下也不晚。”公孙母期待的迎着田简目光说。
“婶娘,听说鲜虞宫三月份要从城中招收宫女,我想搭上骊山二老的车,前去中人城潜伏下来,从长计议,伺机复仇,让公孙弘作个外应,不是想与他合谋,也不是想让他为我白白送命。
另外,我觉得搭上骊山二老车后,会保险许多。
你知道,公子窟正在四处找我,他图我什么,我想不必说,你也知道,当下,我也已是无藏身之地了,所以,才有此想。”
“我也没什么可劝的了,这事先这样吧。”公孙母心思沉重的走出了船舱。
田简和公孙弘沉默了一会儿。
田简道:“公孙哥哥,也许婶娘是对的,等鼓向云来了,听听她怎么说吧。”
公孙弘神情沮丧的说:“我娘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田简道:“嗯,我想去村庶长家说说打猎的事,你陪我去吧。”
“好吧!”说完,公孙弘从案几一卷书简下,拿出保命小金锁挂在了田简脖子上,两人来到船外。
田简跟公孙母打招呼,道:“婶娘、婆婆,我让公孙哥哥陪我去村庶长家说说情去,毕竟我让村民们偷猎去了,说来怪我,也是我耍大小姐脾气耍惯了,把在府上的毛病带到这里来了,惹下了麻烦,回想起来,也是一时冲动所致,我得想法说服韩老万,网开一面才好。”
“也好,去吧姑娘,有公孙弘陪着,我还放心点,你俩早点回来,我在船头等你们呢。”
“进船舱里去吧,外面冷。”田简将公孙母扶进了船舱。
二人路上交谈着,向村庶长韩老万家走来。
公孙弘道:“村庶长家,占地七十多亩,原是一个财主老院,房屋三十多间,后来拆除重建与 翻修,只留下了不到二十间,其余地方,建了跑马场,院里还有十来个看家护院的民夫。”
“他家怎么有这么大的地盘?”田简问。
“他曾带领村民救过鲜虞王一命,这块宅地是鲜虞王赏赐的。”
田简道:“看来,韩老万没我说的那么坏,也没我想的那么好。”
不久,俩人来到韩老万家大门前。
远远的,只见四只红灯笼大放异彩,眼前一片红光,大门足够宽敞,一道铁栅栏横在面前,两个手持铁棍的布衣青年,把守着大门。
“站住!干什么的?”人还没走到近前,便被一个精干的把门青年,拦住了去路。
田简道:“我俩有要事想见村庶长一面,请进去通禀一下,打扰了。”
那壮汉摊着大手道:“通禀?凭什么?什么狗屁要事?”
田简将手伸进衣袖,却发现并没有想给的银子,身上虽有闯虎奔营时,得来的两块小金币,因其显得有些贵重,自然不肯相送,便道:“一个破看门的,也敢拦人?让开!”
“让开?好大的胆子!”另一个看门人,手持铁棍走了过来,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妞呀,这么漂亮,我来看看?”
忽听大门内一声顿喝声传来:“放肆!放人进来!”
田简转脸一看,原来韩木墩正向门口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家奴。
韩木墩拱手施了个礼,笑迎道:“不知小姐前来,小人们冒犯了,请进去说话,不知小姐所来贵干?”
稍时,韩木墩将二人引到堂前,大老远便喊道:“爷爷,有贵客临门了!”
老奴将房门推开,一掀中间的帘子,将众人迎进堂内。
韩老万独自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正空手砸着核桃,只听哐哐两声,一只核桃在桌面上跳了两下,滚到了地上。
这时方道:“木墩,这是谁买的核桃,怎么这么多空心呀,要么就是瘪仁,叫人怎么吃?骊山二老牙口又不好。”
韩木墩道:“爷爷,你看是谁来了?”
“老夫早就看到了,我说的是核桃!”
老奴连忙走上前去,道:“是老奴亲去集市买的。”
“把它端走!明天去换些好的,再买点糖果回来,天一亮就去!”
老奴应了喏,端着一大盘子核桃离开了房间。
韩木墩从墙边拉过一个长约二米的长条凳来,放在了桌前。
韩老万给田简丢了个眼神道:“嗯?坐!”
田简坐了下来,公孙弘屁股还没落到长条凳上,便见韩老万突然一拍桌子,道:“谁让你坐啦,公孙弘,你给我站起来!”
公孙弘顿时吓了一下机灵,急忙站起来,躲在了田简旁边。
韩老万头也没抬的说道:“田简姑娘,你不是不愿到老夫家里来吗,老夫正想找你呢,反倒送上门来了,你说,何事来找老夫?”
“爷爷,还在生我的气呀,你先让公孙弘坐下,我再说话。”
“坐吧!”韩老万正色道。
“来,公孙弘,坐我旁边。”
田简拉了公孙弘一下,目光亲切的看他坐好后,回过头来,对韩老万说道:“小女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是为偷猎之事而来,对吧!”韩老万怒气冲冲的说道。
“正是。”
韩老万道:“木墩,你去劝说住家丁,先别叫他们去老林子中抓人,既然小姐来了,怎么也得送姑娘一个人情。”
韩木墩应声去了。
田简道:“村庶长大人,你虽称不上名流,但也算是一方豪富了,村民们饿成这个样子,这不怪你,只因去年天旱,庄稼地里,颗粒无收,但是不让打猎,便是你的不是了,骊山二老来了,不怕他俩说你为富不仁?”
“姑娘,你一下说到老夫心坎子上了,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夫喜欢,恨不能让你做我的孙女,这也是你来了,否则,谁也不行!可你不该先斩后奏呀,村有村规,听人报称,你犯我规矩!
何况,每年我都要向朝廷进贡呢,每年冬季,中人城、左人城里,一些达官贵人,还要进村外老林子里去狩猎呢,若是不管,把猎物都打了,还怎么狩猎?
你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你看村外河塘,鱼都被村民们打没了,林子里的猎物,总不能象河中那样揭泽而渔吧?”
“是呐,爷爷,你说的有理,可我已经让他们去了,你说怎么办呀?再说,倘若村民们饿了,还留着那林子中的猎物干嘛,那不是自己给自己划地为牢吗?不如吃了再说。”
“吃了再说?”韩老万呵呵笑道:“丫头,你想得倒是不错,老夫也曾这么想过,可是老夫不敢呀!这不,明天我孙儿韩木墩就要去投行伍了,我也本想叫村民们打些猎物下来一块吃吃,提前过过年,打打牙祭,顺便给我孙子送送行。
可是,这名声说起来不好听呀,如果这事你来担,把这帽子扣到你头上,我就敢办。
不过,上面追查下来,这罪责你全担!抓住你后,你可千万不要推脱说,是我叫村民们这么干的。”
“行!我来担,不过,你为骊山二老打猎迎客的事,可是你自己的主意,一旦官府追纠下来,说你以公谋私,要拿你法办,这事可与我无关。”
姑娘,你到底跟骊山二老是何关系,听鼓向云说,你是他俩孙女,可有此事?此前,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你见过鼓向云了?”田简问。
“见过了,我从鸡鸣山下遇过时,跟她提到过你。田简呀,如果是这样的话,让骊山二老作个媒如何?你看我小孙孙韩木墩,人长得怎么样?对了,你给我离公孙弘这小子远点,我就答应,不追责你了!”
“村庶长、韩老万,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将门之女,想要我嫁给你孙孙韩木墩是吧?那好呀,他得先当上将军才行!”
韩老万站起身来道:“好你个刁蛮之女!等我家孙孙当上了将军,你头发还不得全熬白了!”
田简道:“公孙弘,把我扶起来,看人亲热点,别老呆坐着,你没看到呀,村庶长这几句话,把我两腿吓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公孙弘将田简扶了起来。
韩老万追在田简身后道:“哎?姑娘呀,听爷爷一句话,你别忘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我看,就这么定了吧,等骊山二老来了,咱们坐在一块说说呗?”
田简挽起公孙弘胳膊走出正堂来,耳语道:“快逃!”
不一会儿,两人走出了村庶长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