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两片树林中间一条弯曲的小路向前走去,不久来到桥下不远的森林地带,把马拴好,人隐在林中后,狄洪说道:“你俩在此隐蔽一时,我潜行过去,抵近桥头,察看动静,你俩不要乱走,稍侯片刻,等我回来!”
“不!姐姐在林边道上看马,我跟你一块去!”田简说。
“我也去吧!”鼓上云说。
“姐姐,”田简劝道:“我不能不去,你们都是为了送我,你和我不一样,过桥后,你还要照顾孩子,我怕出了什么事,你在这里看好马匹就好,瞅紧点林边小路,小心有人过来,免得被人发现。”
鼓上云嗯了一声,说道:“爹爹,你和田简小心为上。”
狄洪带着田简潜行到桥头,隐身在林中,趴在雪地中向桥前观察,一看东面情况,狄洪不由得眉头紧锁,差点惊出汗来。
原来,众人在高坡上看桥头时,林中树木挡住了视线,地势高低起伏,竟没发现东边桥头前设有木栏木桩。
而且,桥边还站着一个身挎腰刀的老卒,带着两个持戈的哨兵,一动不动的守在桥头,盘查着行人。
箭哨门口还有一个持矛的小卒在把门站岗。
见没人过桥,带班儿的老卒撇下两个同伙,双手紧裹衣服,跑到塔楼下面避风御寒去了。
稍时,一位骑马的蓝衣人,走到了桥头。
带班的老卒从箭塔门口跑了出来,站在桥前木栅里面,拦住了对方,喊道:“口令!”
“伐木工!”
“回令!”
“矿工!”
“走吧走吧,自己人!”站在桥边的一个持戈小卒说。
一个小卒跑到栅栏边,就要打开栅门,带班老卒说道:“慢着!”
那多了嘴的小卒忙道:“哦稍等!小人说了不算!”
带班老卒捂着腰间的刀柄,道:“上官有令,过桥者一律出示令牌,谁敢闯关,就地斩!”
“怎么,小子,你不认识本官?”
老卒怔了一下,说道:“小人不认得,兄弟归属哪部人马,是何身份?请大人直言相告。”
“我乃大王战车上的车右,鲜虞宫一等侍卫长,西宫娘娘宫中秘使,双翼神兽营一级管带,兼任便衣探马,五行拓执拓副拓主,公子窟手下先行官,大力士宋爽宋车右,西宫娘娘身边的红人,够了吗?”
报出来的这串名头把带班的老卒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道:“够了,够了!呵呵,恕在下有眼无珠!”
但看此人,年近四十,英俊潇洒,高大威武,虽说身着便装,仍不失大将风度,令人生畏。
“将军,今日出城,前往何处?有何贵干?”
“今奉西宫娘娘玉旨,前往三汲乡,寻找骊山二老,娘娘有令,若遇二老,一律放行,不得盘问!”
老卒哆嗦了一下,冲着桥头箭塔喊道:“塔楼上军兵听着!宋爽将军过桥!勿要射箭!起栅门,放行!”
宋爽摇晃着脑袋笑道:“他娘个割袍,过个桥,都如此不便!”
老卒忙道:“大人莫怪,公子窟有令,田简姑娘近两日要从此处经过。”
“我怎能不知?”宋爽又道:“公子窟正派人四处寻找呢!严加盘查,不得有误!如有消息,可到宫中,秘报给宫门侍卫!由我转告公子窟即可。”
“得令!大人你请!”
“若立下此功,可官任三职,你叫什么?在小名叫石子路,有个挛生兄弟,名叫石子方,他是鲜虞军那边的人,你老人家千万别弄错了,我俩虽是亲兄弟,可是,人在一方,各为其主。”
“知道了,去吧!喏!”
石子方急步跑到桥边,举起一面蓝旗,执牛角一吹,角声顿起。
东边箭塔顶层,立刻展出一面蓝旗来,哨声响起,信号立即传了出去。
很快,西边箭塔哨声响起,顶楼也挂出一面蓝旗,进行了回应。
这意味着畅通无阻了。
桥头两个小卒已将栅门抬起, 只听石子路道:“立正!敬礼!礼毕!”
宋爽威风的走上了桥头,直看得田简笑出声来。
狄洪看着这井然有序的桥头,听着兵丁们礼遇有加的敬畏之词,摇了摇头说:“有什么好笑的,小心过不去!”
田简道:“我笑这个将军头衔多得数不清!”又道“原来,此人就是石子方同胞兄弟呀,管家,此人可用。”
狄洪没有说话。
转眼,宋爽大摇大摆的过桥去了。
只见双翼神兽营的兵卒们,还在桥头东面沙地上操练。
稍时,狄洪和田简悄悄撤出桥头,回到了林中。
狄洪道:“老夫本想从箭塔内抓个兵丁,问问时下所行口令,却又担心暴露了身分行踪,说巧不巧,正逢宋爽过桥,便把口令听去了!”
鼓上云凑上前来,说道:“爹爹,快跟我说说情况,桥上守军多不多?”
狄洪道:“人数不算多,此乃天助我也!走!过桥!”
狄洪带着田简、鼓上云,牵着马,小心在林中潜行,悄悄向桥头靠近,焦急的等待着东边高韧他们向这边发出过桥的信号。
可是久等不来,越急越不见动静。人人觉得备受煎熬。
狄洪一面担心公子窟等人路过此地而遭遇,施计不成,反而打成了遭遇战。
因为离桥头太近,又怕马匹嘶鸣,引来桥头和箭楼敌军的注意,田简也是暗暗着急。
时逢天气回暖,树上的落雪不时啪它啪它的掉下来,打在他们的头上、肩上、
田简头上落上了雪花,鼓上云胸前也打湿了一片,众人恨不能挎马直冲而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心情开始变坏,也开始往坏处去想了。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担心高韧他们途中遇到了意外,或是为了躲避鲜虞兵骑,误了时辰,或者走错了路线。
好在高韧与包氏兄弟,没让田简他们失望。
原来,他们看到公子窟带人走进了双翼神兽营有意在周围林间,躲了会儿。
这时,狄洪带着田简和鼓上云,已近来到了桥边,再一露头,立即便会被桥头兵发现。
三人已能清晰的听到桥头兵们的说笑声了:
喂,兄弟,你看!东边又来了三个!是咱们的便衣兵骑吧!
什么?让我瞅瞅?嗯,这三骑不象呀,咱的兵骑今日统一着红色衣装了,这三小子怎么不是这种颜色呀?
看样子,还都是布衣!一会儿,好好盘问盘问。
今日事奇,方才,宋爽宋大人,不是也穿着件布衣嘛,不会是新来的宫卫吧!”
不会!宫卫不还得锦衣?老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三个穷小子,和你俩一样!
哎啊,不对呀,怎么转眼跟双翼神兽营的兄弟们,打起来了呀?走,过去看看!
慢点!不会是前来寻仇闹事的山匪吧!
这谁能说的清楚?
前一阵儿,不是有过这事?
还有一个疯老头,非要过桥,自称什么,他是赤脚大仙,笑死人了!
喂兄弟,不对头呀,我看这仨穷哥们来势猛,不象是抱犊山山匪?再说,就算喝多了千日醉,山匪们也不敢前来送死呀?
对了,是燕人军流窜过来的残匪!
快!快去报告上官!
这时,忽听箭楼上传来了赤狄人的声音,喊道:“喂!桥头兄弟听着!树林里有三个人,有两个姑娘!红衣、蓝衣女子!鬼鬼祟祟的,快!抓去!”
桥头兵顿时炸开了锅:“什么、什么?有红衣女子?还是两个姑娘?
是呀、是呀,兄弟你说,到底是红衣女子,还是蓝衣女子?也不说清楚?
让我们抓去?还有这好事?他们为什么不下楼去抓?
对呀,方才,了望塔上的人还说,公子窟带人巡查城防来了呢,怎么也不见来呀!
别他娘的听他们忽悠了!纯粹是了望塔、塔顶上风大,天冷,怕冻坏了,想换班!
话声刚落,箭塔上又换成了汉人口音,象是气急了,喊道:“噫!猪猡!有仨!快去抓!”
“什么?他娘的,到底是俩还是仨呀?!”桥头上的卒犹豫着说。
这时,忽见高韧带领包瓜包有鱼向桥头冲来,后来,跟着二三十个持戈的步卒,马蹄声、喊杀声,嘈杂一片。
快,抓住他!
大事不好,有人想过桥,是偷袭!是燕军逃兵!
只听箭塔上有人喊道:“桥头兵!紧急出动!快去拦截!快!”
转眼,高韧和包瓜、包有鱼马到桥前,纷纷吁住了战马。
桥头兵持戈揽在了前面,道:“歹!来者何人?给爷爷报个姓氏来!”
高韧道:“我乃燕军偏将高韧是也!打开栅门!放我等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耶呵,口气不小!你是高韧?”
“哎呀,是他!班头,这小子我认识!是员虎将,三个桥头兵一见是高韧,吓得慌了手脚,竟不敢往向冲,反而有往桥头龟缩的意思了。
恰逢桥头巡逻的四五个兵丁赶了走来,带头的说道:猪猡!往回逃者,斩!”
他看了看箭塔道:“弓兵,有敌情,放箭!”
随后,兵器交接声叮当作响,东面追兵蜂拥而至,公子窟带来的十余个头戴泡角饰帽的兵骑,也从双翼神兽营中杀了过来。
高韧一看桥头兵已经中计,虚晃一刀,对包瓜包有鱼兄弟,喊道:“不好!我命休矣!快撤!”
包有鱼喊道:“哥哥先走!我来断后!”
众人边打边退,一边配合着高韧,好一阵虚张声势。
随后,随后,兵器交接声叮当作响,东面的追兵也蜂拥而至,乍看之下,除了二十多个在营外列队操练的步卒和十余个头戴泡角饰帽的兵骑之外,还有十来匹便衣兵骑,原来,这伙人正是公子窟带来的人马。
只见高韧对桥上的守兵虚晃一刀,对策马而至的包瓜包有鱼兄弟,喊道:“兄弟!不好! 快撤!”
哥哥先走!我来断后!包有鱼说。
包氏兄弟一边挥刀假打,一边配合着高韧,在桥头下,好一阵大喊大叫,虚张声势。
箭楼上的长官见状,也大声施着号令:“快!兄弟们,立功的时刻到了!全体出动,下楼!别放箭,抓活的!
随后,箭塔内,木制的楼梯一阵怦怦作响,混乱的脚步声,自上而下响成了一片。
不一会儿,东侧箭塔内的守兵,人人持刀带弓的冲了出来。
高韧三人引敌向东,箭塔里的军兵,喊叫着,大骂着,一部分向东追去,五六个小卒,前往桥头林边小路寻姑娘而来。
高韧迎面遇上公子窟,列马对峙着,公子姬窟说道:“高韧将军 ,别来无恙否?”
高韧拱手笑道:“窟公子,在下一向安康,何来无恙?!”
姬窟道:“今日不降,还待何时?我可奏请父王,命你为大将,率军一部,镇守边关,时时可以返乡探望爹娘,你看如何?”
高韧道:“我乃燕人军勇士,岂有投降之理?公子窟,休说此言!抓得住我等便抓,抓不住,就放我走,包瓜、包有鱼,随我冲出去!”
公子窟怒道:“还往哪里跑!军兵,给我拿下!”
于是,一阵刀声大作,双方战成一团,包有鱼包瓜兄弟身手矫健,出刀如猛虎,越战越勇,直逼得鲜虞兵骑步步后退。
高韧伺机而走。
公子窟带人策马急追,桥里桥外的军兵又将高韧三人团团围住,一时难以走脱。
田简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十分瞅心。
眼看高韧三人策马向北,已将敌军引开,火侯已到,狄洪还无去意,鼓上云催促道:“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狄洪笑道:“不急,老夫看着呢,公子窟果然中计,上马,过桥!”
鼓上云手持错金错银打狼棍,率先策马而出,说道:“爹爹,我打头阵,你来断后,小心田简受伤!”
“不!我头前引兵带路!”狄洪提马跃过鼓上云,又道:“务将田简送到三汲乡,交到骊山二老手中,有他俩护着,人就安全了!”
狄洪和鼓上云和几个步卒经过一阵交锋后,三人策马冲上桥头。
桥头上,果然一片清静,东面箭塔上只有零星一两只冷箭射下来,但已经没有什么威力可言了。
可是,马到西头,情况骤变,箭塔上,箭矢如雨而下。
原来,塔中守兵,并未倾巢而出,留下了七八个弓兵。
狄洪急忙挥刀抵挡,箭箭都被拦在马下。狄洪战马,不幸中箭,倒地不起。
又见从城中走出三辆战车,车后跟随着二十余名步卒,另有五六匹兵骑,向桥头追来。
狄洪忙对田简道:“快走!”
田简策马向前,道:“管家,快上我马!”
狄洪飞身一跃,腾空上了马,田简喊了声驾,和鼓上云一起,策马冲出了桥头。
出城而来的五六个兵骑,见有人闯关过桥,又见三人中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个个象捕猎似的嗷嗷叫着,兴奋的轮圆了鞭子,手中提剑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