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听命小姐!”包有鱼转身离去了。
田简向前挪了挪脚步,弯腰贴近狐长风的脸,眼也不眨一下的说道:“跑走的那个人,是你兄弟?如实说来,我便饶你一命!”
狐长风向后仰着脖子说道:“小姐,那人正是小人手下!”
“我再问你,这里为何是座空营?”
“为了修缮,修好了还会再搬回来。”
“虎奔营搬到哪里去了?”
“搬到左人城里去了。”
“你来这里干嘛?”
“小姐,实不相瞒,乐池在这里留了两个看守,让我给支走了。
“人去了哪儿?”
“我给他俩放了假,返乡探亲去了。”
“这样做,是为了你自个图个快活?”田简含羞的转过了身子。
“就算是吧!”狐长风面不改色的说。
“就是说,你到这营盘子里来,是为了于桐姑娘,对吧?”
“对呀,我把人家藏到这里了,不能不管呀!我也不敢不闻不问呀,那不得饿死了她?”
“早上,她吃东西了吗?”
“吃了呀,她没跟你说吗?只是,她早上什么也吃不下,小人便往她嘴里硬塞了几勺,可她给我吐出来了,还将那羊羹喷了小人一脸!”
“方才,你干什么去了?”
“小人心疼她,带人去给姑娘买吃的了,马背上还有驴肉呢!小人是好心一片呀!小姐!为的是将来娶了她!”
“噢,你抓她,是因为喜欢她?”
“对呀,这么好的姑娘,谁不想娶她当老婆呀?”
“那你就硬来?想得倒美!”田简又怒道,“你也不问问人家姑娘干不干!简直是掩耳盗铃,一派胡言!”
于桐走上前来,指着狐长风的脑袋说:“哼!你胡说!我不认识你,是你抢来的!你也没说娶我,我跪着哭着求你,叫了你好几遍亲哥哥,你都不肯放过我!”
“狐长风,你听到了吧,你这叫抢夺民女!与民为匪!往后,改不改?”
“改!”
“那好,别跪着了,起来吧,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这样子,让小女子觉得你在折人家的寿!”
“不!小姐,我就跪着吧!”
“怎么?还跪上瘾来了呀?”
“不是!在家跪父母,除此之外,就跪小姐你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只跪我了?跪祖宗也没这么个跪法!”
“小姐,你有所不知,说实话,小人一心想往上爬,有了你这根绳子,不就越爬越高了嘛!”
“什么?我是你手中的绳子?”
“是啊,你想,将来,公子窟若是娶了你,当个三宫二宫的,那小人我,乃及小人的后人,不就鸡犬升天了嘛?”
“噢,你是公子窟的狗腿子,我给忘了,可你怎么知道我会嫁给他呀?”
“算命算出来的。”
“你给谁算命?谁让你算过命?”
“小姐,虽说你没找俺算过命,可俺给你算过了!你今年是鸡命,明年是鼠命,后年就是龙凤之命了!大婚之期,就在后年春。”
“哟,连季节都算出来了”,田简围着狐长风,转了一圈,又道,“还是个能人呀?”
“不,俺是个算命先生,人称胡算师!葫芦的葫,去掉草字头。”
“噢,原来是胡算的胡呀,我还以为是狐狸的狐呢!就算是胡扯乱算的胡吧!
“可我就不明白了,前两天,你对我说,公子窟把你派到了燕下都,让你跟踪我,负责监督我。
如今,怎么又现身虎奔营了呢,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说实话!不然的话,我叫包瓜砍掉你一根手指头!来人!”
“在!”包瓜应道。
“别介呀!”狐长风忙说:“小姐,老天爷甚是吝啬,人一生下来,总共才给了这十个手指头,少一个,叫人怎么干活?”
“正经点!你说不说?”
“说!我说!我如实说!小人再也不敢欺骗小姐了,省得日后,你查出小人的根底来,我还怎么顺着你这根红绳往上爬呀!”
“少给我啰嗦!说!”田简怒斥着狐长风道:“一听你提起公子窟,我心中就有无名火,我与他有杀父之仇,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小姐,先说我吧,小人本是虎奔营的人,不瞒你说,在下不才,还是个头牌军师,素日里,深受公子窟器重。
可是,虎奔营管带,就是这个营的总头,他叫乐池,这小子,不喜欢我,总跟我作对,经常拿我取笑,甚至在背后,让他手下的老卒和小兵们,叫我胡算师。
说什么我谋略欠妥,谋划不准,上不了大雅之堂,久而久之,我就当真了,人们叫得一多,我也就认可了胡算师这个名号。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没有了?”田简说:“狐长风,最近两日,本小姐心头上有亡父之疼,伤悲过度,难免一时糊涂,记得我问过你,好象又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呀,好象生在野狼谷吧?”
“是呢,小姐!在下的确生在野狼谷,谷口子边上,有个小山村,名叫野狼壕!俺就是那村子里人,祖孙三代务农。小姐,你问过我一次了,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噢,胡算师,你听我说,一个农家子,出来加入行伍,安邦保家,从军为国,这是好事,无论参伍在哪方,我都不反对。
从这一点上说,你也算是个有志男儿,这也是你们男儿固土安邦应有的本分!
可是,你不要胡掐乱算,说什么给人家算命,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和公子窟头上,我和他,有杀父之仇,难道你不知道?这分明就是用心不良!
你更不要出来害人!谋害小姑娘,天理难容!
为什么不好好干?啊?建功立业多好,功成名就之日,退出行伍,回到野狼壕,衣锦返乡,那该多光荣?
到那时,爹娘见了你,心里能不舒服?
再让乡亲们帮你在村子里找个什么小芳,小柳,小朱,这样的好姑娘,和你结婚生子,这样多好!
可你,绑架民女,胡作非为,混淆视听,谎话连篇,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不好说!
田简缓了缓劲,反复瞅着狐长风的眼神道:“魔高一尺,道高千丈,老天爷看着呐!人间自有正义在!
狐长风!我劝你坏事莫要做绝!
否则,阎王爷就派小鬼来收你了,孟婆汤都给你准备八碗了!知道不呀?”
“知道了,小姐。”
“那你说,于桐姑娘,咱是放还是不放呀?这可是在你的地盘,你说了算,行不?”
“行!放了她吧!”
“你心疼不呀?”
“心疼呀,怎么不心疼?”
“可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走回中人城?你一定有好办法吧?胡算师?”
“有!这个准能有!小姐,我亲自抱她上马,送她回老家,你看行不?要不,就送到她未来婆婆家吧!”
“呸!狐长风!小姑娘,就这么随便任你抱?你想摸就让你摸?谁摸都不能让你摸!
还说什么,放到你的马背上,我看,还不如放到狗背上呢!让狗给驮回去,都比你让我放心!
“噢小姐,你可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呀,怎么巧骂人了呀?”
“巧骂你?咱不说这个。”田简又道:“狐长风,我看,还是把石子方放了吧,你能向他交待几句不?
让你这小伙计,安全把姑娘送回家。
路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要你的脑袋!”
“行!行行!”
“石子方!”田简转着身子喊道。
“喏!”
“你过来!”
“来了、来了!”石子方连忙跑到了田简面前,拱手道:“小姐,请你吩咐!”
“不是我有什么吩咐,而是狐长风叫你呢!”
“这”,石子方犹豫着没有说出口,心想,你叫我这么做,我这不是又跟他同流合污了吗?
“去吧,别光知道傻站着,你也不想想,狐长风是公子窟的狗腿子,你是他的狗腿子,人家狐长风都知道找根红绳爬上去。
然后来他个鸡犬升天,你怎么就不知道呢?还不赶紧巴结去!”
“哦好!”石子方站在狐长风身后,又道:“胡算师,狐大哥,请问,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狐长风觉得石子方话头不对,不满的说道:“还用问我?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快去!”
“喏!”
“慢着!”狐长风突然不请而立,哆嗦着胳膊,站起身来了。
旁若无人似的,将双手一背,对石子方正色道:“你去告诉小申子,让他把搜查的队伍支到别的道上去,千万别让他们到这里来闯祸!
也别让我师傅知道,我在外面绑了个小姑娘。
“骊山二老要是问起来了呢?”
“打死也不能说!否则,天就塌下来了!”狐长风又说:“师傅去了哪儿?”
石子方道:“说是要进好几个村子呢,我见他俩爬上了一个山头,说是给一个病妇送药去了。”
“快去!把于桐姑娘替我送走,他婆婆那里,我以后去说情!人该是我的,还得是我的!小桐,你说行不行?”
“不行!”于桐怒目而视道:“你休想!”
田简突然怒道“来人!”
“在!”包瓜翁声翁气的说。
“狐长风贼心不死,数罪并罚!把他给我绑起来!”
“是!”包瓜拱手道。
包有鱼拿着两幅图站在田简身后多时了,这会儿说道:“小姐,两幅图,我都给你拿来了。”
田简道:“小鱼哥,将图展开,让狐长风看看上面画了些什么。”
高韧猛的断喝了一声:“跪下!站着看不清楚!”
狐长风怕挨了踹,慌忙跪了下来。
包有鱼将画轴一抖,那幅行军地形图,便清晰的展现在狐长风面前了。
“狐长风,你可认得它?”田简说。
“认得,这是小人亲手画的,怎能不认得它?”
“上面画了些什么?”
“小人不敢说!说了怕挨打!”
“知道要挨打,为什么还画?”
狐长风贼眼珠一转,说道:“是公子窟让我画的。”
“这么说来,鲜虞军又想攻打燕人军了?”
“好象是吧,听说是,先让我准备准备再说,这种军情秘密,其实我也不知。”
田简指了指地图,怒视着狐长风道:“燕下都标得挺象呀,连将军府都绘得一清二楚!
这还不算,将军府上,在西边有个鹿苑,一共养着五十头小鹿,你也标着数字,都这么清楚!
怎么,攻下城来,还想吃烤鹿肉,是吧?”
“不是,小姐说笑了,军中无戏言。”
“是谁前往燕下都,西郊外,察看的地形呀?”
“是小人,当的奸细。”
“噢,怪不得公子窟派你前往燕下都呢!不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地方都敢流窜!不怕燕人军把你抓住杀了?
“也怕,假扮流民,小心从事呗,动乱之年,干什么事,谁不是,人在刀口上行走呀?”
田简觉得狐长风为害极大,但也说得在理,没有说话。
包有鱼把五行八卦图展开,双手撑着,吊在了狐长风面前。
田简问道:“狐长风,五行八卦图上,怎么还有个狐狸呀,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图上的狐狸,为虎奔营管带乐池所画,与图上那个箭头同指一义,意在损我,意思是小人一个,还讥讽说,我象狐狸一样狡猾!别无他意。”
“收起来吧!”田简想到三间房屋墙上还有三幅画,有的未解其义,便对狐长风说道:“你跟我来!”
众人来到那三张画前,田简指着三个燕人仕女,翩翩起舞,侍奉着一个鲜虞军官,怀中抱着一个美女喝酒的画面前,问道:“图中抱着个美人的男人是谁?”
“正是小人!”狐长风说,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画上好象多了一个滚字!”
“这是我添上去的。”
“狐长风,这幅画是谁的杰作,军中有高人呀,画得可真像你!站在这幅画前,我一眼就看出是你来了!尤其是那媚骨,画得真是入木三分!”
“这也是乐池那小子画的!”狐长风说。
众人转到第二幅墙画面前,田简道:“这匹狼勾勒得倒是马马虎虎,可是,狼的獠牙,怎么画得跟狼须一样长呀?莫非,这也是乐池画的?”
“不是!是他手下的杂种们画的!说我跟这匹狼一样的凶狠!”
田简带着狐长风来到第三面墙画前站定,问道:“这只猫头鹰,眼珠子画得怎么这样大呀,跟牛眼一样!”
狐长风道:“猫头鹰翅膀下覆盖着一个小丽人,袒胸露乳,小人觉得不雅,便自画了一只猫头鹰,将它盖住了,那两个眼珠子之所以那么大,正合女人前胸,小姐,我的意思你懂!”
“好了,我的话问完了,等待发落吧!”田简说。
“对了,狐长风,我听说虎奔营有面墙上,有幅大画,怎么不见有呀?”
田简眼神犀利的在院内扫视着。
狐长风跪在田简背后,鬼鬼祟祟的往东面墙上看了一眼,聋拉起脑袋,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