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治难得动一回脑筋。
用他仅有的聪明才智,将老太太的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几遍,终于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他比划着双手,“母亲的意思是,礼部尚书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现成的榜样。我们侯府主动送上门,给他利用?这这这,这合适吗?
母亲怎么就知道他会选择同侯府合作,会让铭哥儿顺利册封为世子?侯府同礼部尚书之前没来往啊!
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他的履历儿子知道一点,常年在地方上当差,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被调回京城做京官。一到京城,就被提拔为礼部尚书。”
“正是因为他这份履历,老身才选择同他合作。你就知道吃喝玩乐,旁的事情,你知道个屁。”
白静格外嫌弃。
好几次抬起了拐杖作势要打,又忍住了。
人老了,要养气,要有涵养,不和小辈一般见识。
见好大儿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礼部尚书初来乍到,就已经鲜明的表明了立场。由此可见,此人是一个有原则有主张,不会轻易被周围环境影响的人。陛下这个时候提拔他,由此可以推测,陛下希望朝中有这样一个人物,或者说有一道强硬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声音。”
“按照母亲的说法,礼部尚书要做孤臣?”
“做个屁的孤臣。”
白静直接翻了个白眼。
“礼部尚书背后,那么多人跟着他摇旗呐喊,你是眼瞎没见到吗?”
顾长治抓着头,脑袋乱如麻绳。
“母亲怎么确定,他会选择和侯府合作?”
“老身不确定他会不会和侯府合作。你去送礼,又要不了你的命,你怕什么。问东问西,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这个……儿子其实是想问,侯府是要旗帜鲜明的支持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当然不!”
“那……”
“你要记住,我们的目的是顺利请封铭哥儿为世子,而不是请立太子。你不要本末倒置,也不要自作聪明。老身做这一切,没有任何深意。反正用你的脑袋瓜子也想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题,你就别动脑子了。看见你懂脑子,老身就头痛。”
白静不加掩饰地表示对好大儿的嫌弃。
见对方不太开窍的样子,她用拐杖戳了戳地面,“给礼部尚书送礼,记住了吗?”
顾长治连连点头,“儿子记住了。儿子会亲自将礼物送到,这点小事母亲就不用操心。”
“如此甚好。没别的事,你退下吧。”
顾长治也不愿意多待,忙不迭的告辞离去。
白静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在这椅子上反思。
她想喝冰饮,想念快乐肥宅水,想念炸鸡翅,想念一切垃圾食品。
桂嬷嬷给她送来一碗冰镇酸梅汤,算是对她脆弱的心灵,一剂安慰剂。
总好过连口冷饮都没得喝,强上许多。
顾长安被请了来。
自从闹出胡家母女的乱子,他安分了许多。天天去衙门签到坐班,十次宴请拒绝了八次。
就连最爱的仕女画,他也提不起兴趣。
他曾偷偷去看望过胡大嫂。
胡大嫂找了个营生,帮忙带孩子做针线活,一个月的收入,足够她生活。省一省,还能攒下一笔钱。
他也偷偷摸摸打听过胡可晴的消息。
庭院深深深几许,愣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自从胡可晴进了王府,仿佛与世隔绝,外界根本无从得知她的情况。
白静盯着他看,“晴丫头在王府过得如何?”
“母亲怎么问起晴丫头的情况?”
顾长安显得很心虚。
误以为自己偷摸打听消息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
白静哼了一声,“你能忍得住不打听她的消息吗?”
原来是诈他。
顾长安偷偷松了一口气,“儿子不清楚。信王府那边,规矩森严。”
“你很担心她?”
顾长安苦笑一声,“要说不担心,肯定是骗人的。儿子就是有点放心不下。她是胡大哥唯一的孩子,哎……”
“你做得够多了,别将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揽。胡大嫂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母亲听我解释,我不是特意关注胡大嫂母女,我上次办差路过城南……”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你是什么脾气,老身一清二楚。让你从今以后完全不过问胡大嫂的情况,你肯定做不到。注意分寸。”
顾长安转忧为喜,如释重负,“母亲放心,儿子有分寸。”
哼!
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胡可晴去了侯府,胡大嫂还算是个本分人。
老二偶尔关心一下胡大嫂,想来出不了差错。
而且,还有孙夫人盯着。
“今儿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魏公公死了。”
“啊!沈明川的案子,要结案了吗?”
顾长安毕竟和沈明川打过交道,对案子的了解和关心程度,都远胜顾长治。
说白了,顾长治根本就没上心。
“是啊,很快就要结案了。”
白静语气有些沉重。
“沈明川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两个月。你替老身走一趟诏狱,去见沈明川,问问他,还有什么遗言没有交代。”
这个……
顾长安有点为难。
“母亲真要儿子走一趟诏狱?”
“你不想去?”白静有点意外。
顾长安的模样,分明是有点难以启齿,貌似很丢脸啊。
“上一次见面,儿子被沈明川耍得团团转,都有了阴影。母亲让儿子去诏狱,儿子担心再次被他耍得团团转。儿子有自知之明,论聪明才智和机变,我不如他。母亲不如派大哥去。大哥是不关心的事情从不上心,别人想骗他都骗不着。除非诏狱有个大美女,才有可能骗到大哥。”
顾长安对顾长治的评价,可谓精准又狠辣。
顾长治确实是这么一个人,他不上心的事,就算说出花来,休想让他上当。他要是上心了,如同张姨娘低劣的手段,也能让他心花怒放,甘愿被利用被欺骗。
白静揉揉眉心。
两儿子,一个万事不操心,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一个操心太多,整日里想着行侠仗义,仗义疏财。脑子时常就跟浆糊似的,总是免不了被人牵着鼻子走。
全都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