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有些迟疑。
“母亲可有为难之处?”顾长治小心翼翼问道。
白静缓缓摇头,“魏公公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母亲说的是哪个魏公公?”
宫里头的公公那么多,姓魏的也不少。顾长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是问了一句。
白静直接横了好大儿一眼。
猪脑子啊!
就连基本的政治敏锐度都没有。
换做类似沈明川那样的聪明人,根本不可能问出哪个魏公公,这种蠢话。
她轻咳一声,“当初在江台县担任矿监的那位魏公公。”
顾长治顿时恍然大悟,“母亲是说,牵涉沈明川那件案子的魏公公死了。母亲怎么会得知这个消息?儿子没听说啊。”
“凡事等你听说,黄花菜都凉了。”
白静不加掩饰的表达了内心的嫌弃。
她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魏公公一死,案子离着结案也不远了。沈明川,哎,能不能活,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母亲难道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他?”顾长治不太赞同,“侯府好不容易同沈明川划清楚了界限,我们犯不着淌这趟浑水吧。”
“老身没让你淌浑水。算了,提醒你也是白提醒。你当差的时候,多留意一下朝堂上的风向,听听几位大人物最近都在忙什么。”
“这个儿子知道。朝堂上最近忙着请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始终没有透露出心意,貌似每个皇子都有机会,又好像没有机会。”
“你忘了本朝的规矩吗?”白静面目严肃地提醒。
什么叫貌似每个皇子都有机会,能说出这话的人,脑子不是坏掉了就是蠢到家了。
很显然,顾长治属于后者,他就是蠢。
“本朝的规矩是,是立嫡立长。”顾长治小声说道。
白静冷哼一声,嫌弃道:“你竟然还知道规矩,又怎么能说出那样的糊涂话。皇后无子,既无嫡子,那就立长。然而,皇长子生母身份卑微,二皇子生母贵为贵妃。朝中吵闹的关键点,就在于此。其他皇子,暂时是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争斗中。”
经此提醒,顾长治终于醒悟过来。
他拍着脑子,“难怪衙门那些人,整日吵吵闹闹,一会大皇子,一会二皇子,半口不提其他皇子。还是母亲想得明白。”
“并非老身想得明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你身为侯爷,竟然糊涂至斯,你不觉着羞愧吗?”
顾长治很是尴尬,眼神躲避。
他真没多想啊!
他就是个闲散勋贵,朝中的大事跟他没关系,他从不主动参与。这是远离是非的最佳办法。
再说了,侯府的爵位,只要他不犯错,就能传下去。他又何必孜孜以求去经营官场事业。多累啊!
吃喝玩乐不好嘛。
当然,这番想法他是不敢说的,他怕被打。
其实,就算他说出来,白静真不会打他。只会坚定的放弃他,坚定的培养顾铭这一代。
想要保侯府的爵位和富贵,仅仅远离是非,选择躺平是绝对不够的。
一旦成了边缘人物,边缘家族,很容易被人丢出来当靶子牺牲,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还妄图保长久的富贵,做梦吧。
京城从来都不是太平之地。
京城就是个是非窝。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早已经风云涌动。
如今朝堂吵闹起来,代表着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了波澜,水面下的波涛即将涌现。
届时,不知道有多少家族将被这场内斗给吞没。
武威侯妄想置身事外,以保全自身。想法没错。
可是,貌似顾长治并没有准备切实有效的自保手段。
当有人威胁到武威侯的安危时,请问,该以何种手段反制对方?
她将这些问题反复思量,手中的筹码并不多。
最后,她丢给顾长治一张请柬,“南阳公主府过几天请客,老身苦夏,就不去了。你替老身走一趟。”
“就这事?”
顾长治有点意外。
大张旗鼓地叫他过来,将他教训一顿,就为了一顿宴请?
未免小题大做。
白静冷哼一声,“到了公主府,公主的小儿子周白定会找你闲聊。不管他问什么,你只说不知道。”
“儿子本来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最好。下去吧。顺便将老二叫来。”
顾长治有点懵,这就把他打发了啊!
他抓抓头,“母亲没有别的吩咐?”
白静呵呵冷笑,她还真有一个差事交给好大儿,“下个月礼部尚书娶孙媳妇,你替老身送一份贺礼。”
“这事应该让许氏去做。”顾长治不太乐意。
大热天的,叫他跑人情送礼,他嫌累。
“你脑子进水了吗?礼部尚书娶孙媳妇,重要的不是娶谁,为什么娶。重要的是礼部尚书。我让你送礼,是为了让你在礼部尚书面前露一面,你到底明不明白。”
“儿子何须走礼部尚书的关系。犯不着吧。”
白静手持拐杖,一直在脑子里叫嚣,蠢儿子蠢儿子,干脆一棍子打死算了。
另外一个声音则说,忍住,忍住,冲动是魔鬼啊。好大儿又不是第一天犯蠢,犯不着一棍子打死。
他死了,顾铭继承爵位恐怕还有点麻烦。
毕竟朝廷正式册封侯府世子的公文没有下来,礼部那边一直拖着。
她深吸一口气,选择忍耐。
“礼部尚书是今年新到任的,不出意外,一两个月内必定会进入内阁。你去送一分礼,略表心意即可。另外,请封世子一事,将来说不定还要麻烦对方。现在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等你送了礼,之后再让许氏找机会和礼部尚书家的女眷搭上关系。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总该懂了吧。”
顾长治嘀咕了一句,“铭哥儿还小,其实请封世子一事,没那么着急。眼下朝堂忙着请立太子一事,恐怕没人关注我们侯府。”
“你知道个屁!”
白静气得咬牙切齿。
又一次想要冲动的打死好大儿。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礼部尚书是正统的读书人,是立嫡立长的坚定拥护者,一直旗帜鲜明的支持大皇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顾长治还一脸懵逼。
“这意味着正统,意味着规矩。什么是正统,请封铭哥儿为世子,就是正统。再正不过的正统。正是要趁着朝中闹哄哄的时候,将请封的奏疏递上去,用我们侯府帮礼部尚书做文章,这叫投桃报李,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