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谢和李奇伟两兄弟，手里拿着皮带，一下接着一下的抽在跪倒这四人后背上。
等我此时过来，开口和陈强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打得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
白脑壳拿出手枪，滑动了一下枪膛，递给王鑫磊。
“陈强和我们都是同门兄弟，要不你喊你的人来做。”
王鑫磊也没多说什么，干脆的接过枪来，估计他是抱着即将离开黔州的心思，觉得债多了不愁。
走到陈强背后，枪口顶了上去。
陈强身子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被冷的。
“大帅，你还有那样话和你这个同门兄弟说没得，没得的话我就开枪了。”
我闭上眼，正打算摇头，转身离开的时候。
一声嘶吼打断我的思绪，“林大哥，林大哥，先等下，我有话要谈！”
张口说话这人是山羊胡的杨琦，王鑫磊手指都已经放到了扳机上，用目光询问我，是不是要停手一下。
我瞬间犹豫，最后还是走上前，看着杨琦那四十往上的面貌。
轻声说道，“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你个岁数努努力，都够把我生下来了。”
人其实有皮相和骨相两种样貌的说法。
皮相者，该年轻年轻，但经不住岁月的摧残，花季太短。
骨相反之，或许在十七八岁，就有一张中年面貌，但会一直维持这个面貌许多年。
岁月从不败美人，或许不败的就是骨相美人。
我一生所所遇见的骨相者，有两人。
一个是楚二，他二十岁的时候，与三十岁的男人没什么两样，直到他四十二三岁，步入中年，还是那一张青年面孔。
剩下一个就是杨琦，从这八八年年底，到二十一世纪十年代往后，他彻底洗手退出江湖，面容都未有过太大改变。
这两个骨相者，都不是简单人物。
其实杨琦就比我大了三岁，我说他努努力能生个二十五的人，确实是抬举他了。
杨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枪口给吓到了。
嘴里不停哈出白气来，“林大哥，你听我说几句话要得不，说完你再动手。”
我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东伟，给他们上根烟，鸡蛋面条没得，烟还是可以有根的。”
当时物质条件低下，死刑犯的断头饭，大多是一碗鸡蛋面条。
我这样说也是告诉杨琦，我有杀他们的决心。
“说吧，你是屋头有人要带话，还是喊婆娘改嫁，我都给你传达。”
杨琦磕磕巴巴的咬住烟，“林大哥，瘤子要出来了，过完年他就要出来了。”
我眼角一抽，当年就是因为许牧野一句他要瘤子上位，才将我们这群人拆得七零八落，人脑壳打成狗脑壳。
“嗯，然后呢，你难不成是想着，我会觉得陈强会跟我联手对付瘤子？”
联手这个东西，坏在八三年元旦砍瘤子那一次，我们几个能不相互招惹就是幸运，哪还有联手这个可能。
杨琦闷声说道，“不用联手，放我们回柳巷镇，林大哥，你和我大哥还有瘤子他们，都是同门兄弟，你觉得柳巷镇上他们容得下彼此吗？”
这话还真没错，除了和楚江海太铁，陪着他一起上刑场的以外，剩下的我们这些人，还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
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在我沉思的时候，杨琦继续开口。
“林大哥，你早就走出柳巷镇那个泥潭，但我大哥还在那个泥潭里面，瘤子马上也要进来，你今天只需要高抬手，放我们一马，以后对你来说，未必是个错误。”
我深吸了一口烟，没有立马回答杨琦。
瘤子是许牧野一直要抬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牧野一直没有多看陈强一眼。
在我投入叶海潮门下后，他宁愿等着瘤子出狱，也没有明面说过要让陈强上位。
陈强虽然差点东西，但也不至于连留在在外面的老弟，大勇和罗锅都收拾不了。
一直没有收拾掉，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许牧野不允许。
时代的更替，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完成。
或许十几年前，有着出狱的大哥振臂一呼，就吸引来大批小弟跟随。
但在如今，你没有生意，没有足够的利益，你别说坐牢，就是净身去龙椅旁边站了几天，也没得人鸟你。
瘤子入狱前留下的一切，都是罗锅和大勇在勉力维持。
如果这两个人倒下，瘤子出来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是大哥？几把大哥，子弹打在眉心骨会因为你是大哥需要多打一枪啊？
三人成虎不仅在于散播谣言，更多的时候，是壮大声势。
就好比之前我说的那句，你自己说你是大哥没得用，要大家都说你是大哥，那时候你才真的是大哥。
大勇和罗锅这些人要是倒下，到时候柳巷镇上就没有人说瘤子是大哥。
这也是许牧野死保大勇罗锅这些人，让他们能在这两年当中，在陈强眼皮子底下活着的原因。
随之而来的就是，瘤子对于许牧野，跟我对于叶海潮没有什么区别。
瘤子想要在许牧野心中占据足够的分量，那必须要做出事来，让许牧野看到他瘤子的地位。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将我拔除掉。
如果没了陈强，做到柳巷镇清一色的瘤子，我会不会压力倍增。
但放过陈强，我不信他。
“杨琦，你觉得你大哥是那块料吗，当年他和我崩周勇的时候，话可是说得震天响，结果没到半年就反手过来办我。”
“你当我是憨的蛮？”
杨琦吞了吞口水，意味深长的说出一句话来。
“以前不行，不是你没有立起来吗，你现在站起来了，我们未必不是那块料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单单是陈强一个人，他有站到许牧野对立面的心思，就是一个死字。
但如今这个地方上，除了许牧野外，还有一个叶海潮。
对于许牧野来说，蠢蠢欲动叶海潮，十个陈强也比不上。
我吸了一口冷气，江湖确实不是打打杀杀啊。
可又有多少人，能够脱离打打杀杀，开始正儿八经的玩脑壳。
见我还是没有答应，杨琦面色一狠，“林大哥，放了我们三个，给我们时间，年前我们带足够的诚意，来赎回我大哥。”
我眨了眨眼，看向一直将枪顶在陈强脑后的王鑫磊。
王鑫磊摇了摇头，“你别看我，你是大哥，我马上就要滚蛋了，你做什么决定我能做的就是告诉老板，难不成我还能左右你啊。”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好，把枪放下。”
“白脑壳，提人上车。”
李奇伟把一堆衣服扔在杨琦怀中，我伸手拍了拍杨琦的脸。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几天，我给你半个月，半个月你去弘阳镇，要么带着你所谓的诚意，我放了陈强，要么来给你大哥的尸体，领回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