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站的动静太大,我们没敢直接跑,怕在路口被挡下。
所以在市中心绕了一个圈后,最后开到了郊区去。
当时虽然治安不好,但也没不好到市中心都闹得跟打仗一样。
市中心还勉强可以看看路牌,等到了郊区,在没有导航的年代,才真是两眼一抹黑。
我带上这娘们的意义,也正是这时候。
车子路边停下后,白脑壳去买了一大包东西。
我在车上脱得只剩下上半身和一条裤衩,嘴上叼着烟,等那女护士从她那两个大小包里面找针线。
我颤抖着吸了一口烟,“你叫什么名字。”
她埋头不停翻找,包里面衣服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我用没有挨刀那只脚踢了踢她,“问你话呢!”
她捂着围巾,头上又带着个毛线帽子,扭过头来看到我四仰八叉的样子。
“啊,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我嘴角一抽,心想当年被绑到刑场的时候,不就是流氓罪吗。
流氓罪包含的范围太广了,其中最主要是男女关系,听说在我们坐牢那几年,越演越烈,进错厕所都会被枪毙。
我想也就是我们是第一批,要是等发酵几年。
那就是别人看我们被枪毙了。
她扭过头去不看我,也正好在这个空档中,找到了缝合用的弯针头,还有纱布棉线。
“你忍着点。”
虽然这个娘们有些蠢得吓人,但专业素养还是十分过硬,并没有被我们这些一看就是不三不四的人,吓得哇哇大叫。
缝针的时候,手很稳。
说实话,我不是什么硬汉,但在缝针这个过程中,我硬是一声没吭。
说不痛是假的,但被冷风吹了太久,肉都冻僵了,我感觉有点麻木。
刚好这种痛苦,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大腿上那两刀,都是擦边过去,刚刚划开油皮那样,除了把我吓得缩卵外,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伤害。
最要命甚至不是锁骨上的伤口,而是我手掌被划拉的那一刀。
皮肉外翻,十分凄惨。
幸好陈强的刀快,切口处还算整齐。
缝完针后,我正要弯手掌,试试我这只手有没有废掉。
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别乱动,是不是不想要你的手了。”
我再次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李雪梅,你一直问这个干嘛?”
我冷笑一声,“一般的傻逼我不在意,你这种傻得牛逼的,我很感兴趣。”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李雪梅并不怕我,或者说怕我们这种人,当然,也可能是脑子少了点什么。
不然也不会看见我,就把脑袋伸过来了。
“呸,你们这种小流氓,我见得多了。”
我蠕动嘴唇,将烧了一大截的烟头抖落,吸了最后一口烟,随后毫无形象的吐出烟嘴。
“咋了,准备回去过年啊?”
李雪梅嗯了一声,低着脑袋在这面包车车厢里面,开始收拾她散落一地的衣物。
“这么镇定,你就不怕我们这些你见得多了的小流氓,对你做点什么?”
李雪梅蹲在地上,一边往包里面塞衣服,一边轻声说道。
“上次在医院,我舅舅说他把你们脑袋都打开花了,你是不是还要试一下。”
我嘴角一抽,怪不得那次那人下手那么黑,我人都没看清啥样,就被抽得头破血流。
我用好的那只手,指了指锁骨靠近脖子处的血洞。
“看到没,要不是你,我完全不用挨刀,咱们算是两清了。”
“还有,现在天高皇帝远的,别说你舅舅是个穿铁衣的,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救不了你,你当心一会真把你办了。”
吓唬人我可比她会太多了。
她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我拖着一条腿慢慢走过去,李雪梅是真的吓到了,拿着剪短针线用的小剪刀对着我。
“你干嘛,我可警告你,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我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说实话,西南女人身高普遍不高,尤其是我们那个年代长大的人,营养不足。
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过刚一米七那样的个头,李雪梅估计只有一米五五或者一米五八。
她手腕吃疼,小剪刀掉在地上。
眼睛里面开始有泪水珠子打转,看得我一阵无语。
面对我这种让她挨枪的流氓,她要把脑袋伸过来看一下,现在吓她一下,说要哭就要哭的样子。
我将她摁在旁边的座椅上,“老实待着,一会送你回去。”
刚拉开车门准备走下去,一阵冷风吹来,我两条光着的大腿直打哆嗦。
“白脑壳,给我整条裤子来。”
白脑壳在那边答应了一声,我站在车门口冷得有些不像话,但也只能等白脑壳去给我拿裤子来。
王鑫磊抽着烟闷头走过来,“大英雄也还是害怕冷啊。”
“要不是我的人没和我一样睡死,看到车站门口有事发生,你是不是又等着老板去捞你啊?”
我知道他这是在阴阳我,没有叫他。
我招手让他拿支烟给我点上,轻声说道,“既然要走,那就干干脆脆的走,不要最后临门一脚,还要出点事情。”
王鑫磊瞥了我一眼,继续低头抽烟,没有再说话。
白脑壳很快找来一条带着余温的裤子,我也顾不上有洁癖,接过来套在自己身上。
一只手穿裤子是相当费劲。
白脑壳和王鑫磊,就跟老佛爷身边的李莲英一样,伸手搀扶着我,才让我把裤子穿走。
刚要下车,我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去一把揪下李雪梅脑袋上的毛线帽,带在自己头上。
这条裤子粗大,再加上这头上的红毛线帽子,我想我此时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
“人呢。”
白脑壳抬手一指,在这小路边上,陈强等人被押在路边,跪倒成一排。
身上衣服裤子全被拔了,在这零下的天,冷得瑟瑟发抖。
我看了看手掌中还带着血晕的疤痕,嘶着凉气走了过去。
“陈强,你最后还是手段差了一点,落在我手里了啊。”
陈强鼻青脸肿,没少挨打。
他呸了一口带血的浓稠口水,笑得十分难听。
“要是早知道你命这么大,那天我就该把你车撞翻了扔一捆炸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