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估算陈强那几个门面,一次大集,能够收多少斤茶叶,转手去省城可以卖多少钱。
他会不会赚钱太多太累了,要不找个时间带人去放火烧两个门面,为他减轻一下负担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一阵引擎的声音,而后就是我家房门被敲响。
白脑壳和徐争对视一眼,徐争轻轻点头,去厨房后面的柴火堆里,翻出一把锯断枪管的猎枪。
白脑壳则是操起了菜刀。
当年我们可没少,深更半夜去敲门,门一开就冲进去办人。
常在河边走,谁都怕湿鞋。
徐争和白脑壳准备好后,我正准备去起身开门。
李东伟拉了我一把,他率先起身。
时间能冲淡很多,但前提是不要再见面。
我和陈强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四年苦窑,改变不了对彼此的仇恨。
房门被拉开,我借着灯光看到了这人的脸,心中松了一口气。
白脑壳和徐争,也悄然将手里的家伙放下。
是小波。
我笑骂一声,“你这个家伙,不就是两千块钱吗,至于我刚出来你就追上门来么。”
“啧啧啧,还开上小汽车了。”
我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
小波先是一愣,随后抬手对我点了点,“你他娘不说,我都忘记你还欠我两千块钱。”
四年时间过去,我已经二十有四,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
在待人接物之时,有了自己的风格与态度,更多的是比年轻时候多了一份从容。
我轻轻拍了自己嘴一下,“真该打,让你多嘴。”
玩笑过后,我神情一正,看向小波。
我和他有交情,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借给我两千块钱。
但这点交情,还不足以让他深更半夜跑来看我。
“大哥在车上,他要见你。”
我点点头,轻声对白脑壳和徐争交代几句后,随着小波出门。
我和许牧野,已经有四年没见。
即便他为我操办了我母亲的后事,也只是让小波去通知我一声。
按理来说,应该是我登门拜访,亲自感谢他。
他怎么提前来找我了。
我上车之后,发现小波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旁抽烟。
“牧野大哥,风采依旧啊。”
许牧野呵呵笑了几声,“你这大学还真没白上啊,这词让你说得。”
我苦笑一声,“牧野大哥,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许牧野之间的地位差距,并不适合跟小波一样,说几句闲话来拉近关系。
“也没什么正事,只是来看看你。”
我脸上立马流露出一抹诚惶诚恐。
“牧野大哥,你可别这样说,我也就是刚出来一穷二白,今天才要到饭,还准备把要饭这个饭碗端稳了,买点礼物上门感谢你呢。”
许牧野自然知道,我为什么要感谢他。
他轻轻一摆手,“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
许牧野神情严肃,我也脸色一正。
“牧野大哥你说。”
许牧野隔着车窗,抬手指向眼前一户人家。
我眼帘下垂,神情有些低落。
这是楚江海的家。
“看到这个房子没得,以后你,和你有关的任何人,不准进这个屋,话都不准备和他们说,特别是老二,你懂你大哥的意思没有。”
许牧野最后那句,你懂你大哥的意思没有,让我浑身一颤。
这是楚江海最后跟他说的话吗。
那时候我们见不到楚江海,或许这个来历神秘,一次次让我感到身份不简单的许牧野,当时见到了楚江海,还有所交谈。
“大帅,这句话我也跟陈强说了,同样是亲自跑来跟他讲的,没有喊人带话。”
“你晓得有个词,叫勿谓言之不预。”
我吸了吸鼻子,当时我的文化水平很低,甚至可以说那时候还没看过什么书。
但恰好这个词我知道。
当年就是在这勿谓言之不预后,越南猴子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是许牧野对我的警告。
他很重视楚江海最后这个要求,我要是不当回事,不放在心上。
他就要办我了。
我默默点头,最后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大哥最后还说别的了吗?”
许牧野避开我的眼神,看向车窗外,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是楚江海没说什么,还是许牧野不想跟我说。
“大帅,你大哥交代的事情办了,接下来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我略带疑惑的嗯了一声,示意许牧野说。
“大帅,年底之前,你能跟摆平刀疤一样,彻底摆平陈强吗?”
我呼吸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牧野大哥,是不是你上次跟陈强带我大哥的话时,是不是也问了他,能不能在年底之前摆平我啊?”
许牧野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屑。
似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他不屑的同时,又有些不喜。
甚至因为那一抹不屑,他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一样。
“大帅,柳巷镇马上要开始通电了,你要是能摆平陈强,这个活不错,足够你站稳脚跟了。”
历来最好挣钱的生意,不是贩毒,不是赌博。
是国字开头的工程,上吞拨款,下喝民血。
虽然我当时还不懂这些,但让许牧野都说不错的活,那肯定是相当不错了。
许牧野目光平静的看着我,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下一刻就双眼火热的告诉他,不用年底,下个月就摆平陈强。
然而在这不过两秒的对视后,我告诉了他我的答案。
“牧野大哥,我怕是不得行哦,能力不够,摆不平陈强,”
许牧野眼神依旧平静,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
“下车。”
当时我并不知道,许牧野在给陈强带话的同时,确实也问过陈强。
只不过问的是,有没有信心在我出来之前,让整个柳巷镇容不下我。
陈强的回答和我如出一辙。
或许要是陈强答应了,许牧野今晚不会再问我。
当然,这些都只是如果。
许牧野到底会怎么做,我猜不透。
我从未看透过他。
对于无法看透,无法预知的危险,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我关上许牧野车门,对他说了一声牧野大哥慢走。
再次失去了依附在许牧野麾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