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狠的坏的横的?
我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因为所在的环境,更是见过不少让人觉得害怕的人。
但狠的坏的横的,只要你比他们强,你就不会怕他们,该他们怕你了。
真正称得上可怕二字的,他们没有常人的标准,有着一套自己的标准。
你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他的反应,他总是做出人意料的事。
其他再狠再横起码有个正常逻辑。
徐争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也就是出道早了十几年,要是晚上十几年,和长林,曹四火这些日天碰到一起。
估计楚二和陈强,其中有个能早死很多年。
我这一脚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徐争倒还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大哥,你打我干啥。”
我头昏眼花,眼皮一阵发颤,想要睡觉。
根本没心思跟他说,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
我眼睛刚闭上,啪得一声,一个巴掌直接将我脑袋扇歪到一边去。
我都被打懵了,就算我踢了你一脚,你也不至于这样扇我吧。
徐争把我衣服撕烂,将肩膀和小腿的伤口缠住,随后看了看我耳朵。
耳朵没什么事,所以也就没有管。
徐争把我从地上架起来,将我放到他背上。
“大哥,我从民兵手册上看到过,这种时候不能睡,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徐争背起我,踢了踢旁边的陈上云。
“你就在这儿趴着,外面打赢了会有人进来找你,要是没得人来,你就自己从草后面爬着回去。”
陈上云屁股被子弹擦了一下,没有跟我一样中弹。
只是他那个位置也要命,路都走不得一下。
徐争背起我,开始往草丛后面走。
“大哥,你要是要睡着了就喊我,我扇你,你睡不得啊。”
我嗯嗯啊啊了几声,不敢不答应,这狗日是真的照死抽我。
徐争背着我走,跑一段路,他就停下来看我身上的两个枪眼,还有没有继续大出血。
一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说他死去的父母,说他定好的亲事没能成功。
期间还顺带给了我几个大嘴巴子。
我实在是太昏沉了,想要睡觉。
这些话都只是听了一小部分,再到现在,我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徐争背着我走了十三公里,去了一个他知道的镇上,一脚给卫生院的门给干开。
徐争只是缺根弦,不是纯傻。
他没去柳巷镇,也没去柳巷镇周边的乡镇。
而是直接去了区委所在的小镇。
在这个小镇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许牧野以我名头出手的大哥,所以我没什么仇人。
但一个卫生院的条件实在有限,只能帮我简单止血,就在徐争准备带着我继续往省城走的时候,楚江海他们找到了我和徐争。
事后我在医院躺着,旁边和白脑壳重竹竿的徐振,当时没有钱,你带我来省城干嘛。
(重竹竿,两个人各拿一半的牌往下叠,叠到一样的收走两张牌中间的所有牌)
徐争嘿嘿一笑,“大哥你身上不是有枪吗。”
“我没钱,但有枪,别人有钱,但没得枪,那他的钱就是我的了。”
我听完之后嘴角一抽,万分庆幸楚江海找到了我。
子弹没有留在体内,直接透体而过。
也没有伤到骨头,我算是运气好,下定决心这次出院后,一定多去给菩萨烧香。
不过即便不用取子弹,也没有伤到骨头,我也是被打了个对穿,需要时间静养。
从去年冬天跟楚江海,再到现在夏天,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我来这医院,就跟回家一样。
这一次不仅是我,还有陈强,白脑壳,瘤子三个,也是身负重伤。
楚江海更是嘴角被划了一刀,彻底破了相。
许牧野来医院的时候,楚江海拽着他衣服,一拳就轰在他脸上。
在这次我们和弘阳镇那个土匪的冲突中,我们惨胜。
楚江海当时都以为我已经被枪给打死了,直接点了三捆土炸药扔出去,摆出拼命的架势。
才让那个土匪知道害怕。
在医院的时候,白脑壳说楚江海那三捆炸药,将两个人的腿炸断了。
有没有人死,我们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件事还不算完,弘阳镇的土匪嚣张,人人都害怕。
但我们不是软柿子,从他捏上我们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不死不休。
我们既然几人都在同一家病房,其实最惨的不是我,是瘤子。
瘤子被捅了两刀,做手术后切除了一部分脾脏,还有一截十几公分长的肠子。
那是一场真正的死斗,我还没加入进去,就中了两枪。
他们这些经历拼杀的人,只会比我更加惨烈。
我没有和楚江海说,我被崩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徐争。
我问过徐争,怎么不早点说,他是给土匪妻儿差点烧死了才来找我们的。
徐争一脸茫然,“大哥,你们也没问啊,再说了,他把我家田抢了,说我要调皮就把我腿打断,我还真不能调皮,或者等他把我腿打断啊?”
我一阵头疼,总觉得我和他不是在一个聊天频道上。
“那你也不能搞他妻儿吧,老子这几枪是真的挨得冤枉啊,说不定正因为你把他妻儿差点烧死了,他才这么快跑到柳巷镇来泄愤呢。”
徐争没理我后面那半句,而是抓住了我前面那半句话反问道。
“为哪样不能搞那个娼妇和小杂种啊。”
“那田和地被他们抢过去,种出来的粮食那娼妇和他崽崽不吃不是嘛?”
提到娼妇二字时,徐争语气很轻,不是在骂人。
而是一个称呼,就跟一个名字一样。
在他心里,土匪媳妇是娼妇,就跟我是林冬夏,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的死斗,给我们几人都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
混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不可能总是我们办别人,也有别人办我们的时候。
特别是我,那种子弹呼呼从头上飞过的感觉。
命与阎王一纸隔。
这种感觉就跟附骨之蛆一样,伴随着我度过了日日夜夜。
直到在这1982年的秋天,我们办了土匪,才算是让我解脱出来。
那年秋天,我还在家中养伤,每天白脑壳,徐争打牌。
陈上云偶尔会来看我,和我们一起吹牛。
家里的田地徐争和白脑壳这两个免费长工做着,我有了一种做地主的感觉。
那一段日子,相当的岁月静好,我都快要忘了所谓的江湖。
当然,要是楚江海的家没被炸,我想这种日子会继续下去。
我也会忘了江湖,远离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