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不妙啊。”
躲在建材堆的阴影下,谨小声嘀咕。
在大桥上被林由乃诅咒之血侵蚀掉的右臂在流着血。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林由乃。
谨脱下外套后割断衣袖,直接用单手灵巧地替右臂止血。她粗鲁地捆住上臂,施压止血。
被林由乃的诅咒之血侵蚀掉的右臂没有感觉,大概终其一生都无法恢复正常功能。
这个事实,令谨背脊发寒。
“真棒,你果然是最棒的林由乃。棒及了。”
她正在迅速失血,意识也逐渐飘远。
谨集中精神。
林由乃,恐怕是至此以后她再也不会遇到的强敌,自己稍有不慎,或许就会丧命。
这种危机真是愉快,能够让人实际感受到自己是活生生的。
对于受到昔日记忆所困的谨来说,唯有这个瞬间才是真实的。
将自己暴露在生命危险之下获得的感觉。
这渺小的生命,正是现在的自己唯一确切拥有的事物。
互相厮杀,性命相搏。
就连日常生活都朦胧不定的谨,只能用最为单纯、最走投无路的方式得到活着的真实感。
如果林由乃是借由杀人追求快乐,赫连谨就是以互相战斗的嗜好来寻求真实感。
两者在此出现决定性的差异。
......林由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响起。
……她的气息紊乱而强烈,仿佛正感到痛苦与恐惧。
林由乃仍然毫发无伤,却喘得和现在的谨同样厉害。
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互相重叠。
不论心跳、思考,她们甚至连性命也是一样的吗?
大桥在暴风雨中晃动,摇曳的节奏恰似摇篮。
当谨第一次在咖啡厅前碰到林由乃,她就知道,两人之间,会迎来互相厮杀的一幕。
因为在那一瞬之间,她捕捉到了她与林由乃这短暂的未来。
这是城留给她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城以性命拯救了自己,城并不是甘愿选择死去,所以她才会难以原谅林由乃这种杀人为乐的做法。
“我知道这是白费功夫......”
谨明白,林由乃已经没有救了,无论是精神亦或者是肉体,早已经频临崩坏。
她已经完全的跨越过了原本应该自己给自己划下的那一道境界的线。
就算是现在自己冒着危险解决掉她,也是白费功夫。
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将种种徒劳无功的尝试累积起来,总有一天能够达成什么吧。
人类就是会做一些徒劳无举的生物啊。
就像这座桥一样,有些徒劳之举会被轻蔑地视为愚行,有些则被捧成艺术。两者之间的分界点,究竟在哪里?
就像我想远离世间;就像文亦飞不认为我很异常;就像林由乃拚命地朝死亡那一方倾斜。
就这层意义来说,谨与林由乃是相融合的。她们很相似。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不需要两个同样的存在。
“来吧,我已经看出了你的能力。”
谨甩甩因失血而变得空白——是变得清晰的脑袋,站了起来。
她用力握紧左手的刀子。
既然林由乃已经无法拯救自己,那就由谨将她彻底抹消。
?
谨缓缓的朝着林由乃走来。
林由乃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谨竟然会正面的向她迎来,而且还隔着大段的距离。
林由乃本人都没有发现,她如今的血液已经沸腾到了极点,就连腹部的疼痛,也是由于那个异能的症状。
“你是个疯子,你真的疯了。”
林由乃只能这么理解。
她注视着谨,右掌中溢出的暗红色血液,纷纷又朝着谨所在的风口处挥洒而去。
任由着右臂滴血的谨,却依旧直线的朝着林由乃正面走了过来,不时还挥动着左手握住的匕首。
而将林由乃的攻击抹杀殆尽。
“你的能力,很厉害,不过,你使用过太多次了,现在的话,我已经能够看到了,你短暂的未来,以及下一秒的要发动的攻击位置。”
林由乃仍旧不明白谨口中所说的话的意思。
她唯一能明白的,就是自己即将就会死在谨的手中。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她反复挥洒自己的诅咒之血,再以精神力控制,在谨的面前形成了千万跟尖细的毒针,然而却都被谨一一的躲开了。
“你...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能够避开?”
“万物都有破绽,不用提人类,是所有的生物,包括大气,甚至连时间都有,那么既然有开始,也就有结束,我的眼睛,能够看到结束,我的手,能够杀死一切,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就算看不见,我一样能杀给你看。”
谨飞奔的身影,宛如漫步般优雅。
她冲到林由乃面前,一把将她按倒在地面上。
面对近来咫尺的“死”,凝视着谨的眼神,林由乃轻轻开口。
“你要杀了我吗?”
谨没有回答。
“为什么,我明明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才会杀人而已。”
谨笑了。
“你骗人,如果仅仅是因为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会笑,现在一样,那时候也一样,你完全是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
“你胡说......”林由乃欲言又止,静静的伸出手指触摸自己的嘴角。
她的嘴角,扭曲成无法形容的形状。
“.........”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种感觉我无法分辨,但我确实是在笑。
第一次杀人时,我倒映在血泊中是何种表情。
第二次杀人时,我倒映在血泊中又是何种表情。
我不太明白,不过每次下手时,我总有一种烦躁感。
那种烦躁感,是喜悦吗?
就连遭受施暴也没有感觉的我,觉得杀人很快乐——?
“到头来你就是乐在其中,你喜欢伤害别人的那份快感,所以那份痛楚也不会消失。”
因为痛楚一旦消失,血液不再沸腾我就失去杀人的理由。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伤口才会一直痛下去,血液才会一直沸腾下去。
“这...就是答案?”林由乃微微呢喃。
我不想承认。
我不愿意思考。
因为我和你不同......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很相似,是同一类的人而已。”
凝视着谨的眼神,那么清澈,清澈得让人羡慕,清澈得让人嫉妒。
林由乃歇斯力竭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