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在宫里待了两日,这两日除了在研究太后娘娘的病情,还有了其他的发现。
皇宫里虽然分成了很多股势力,但是最重要的也不过是几股势力,其中最重要的无非是两人,太后和皇后。但是说到底,无论如何,最后的恩宠自然还是要看皇上的,深宫女子的一生,一辈子就指望着那个位于高位的男人。
就连那般高高在上的太后也是如此。
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还是吊着一口气,想要为自己的母族谋取更多,想要在宫里穿插自己的势力。
但是也不知道是这位皇上向来淡薄情缘,还是其他的,这两日里这位皇上竟然也没来探望自己的母亲。
带着这些嘀咕,阮画眠在皇宫里侍奉着太后,太后这些日子也清醒了许多。
阮画眠花在准备的时间上也多了些,到底还是得重视起来。
“辛苦小昭了。”
摸着自己的一绺头发,阮画眠同小昭道谢。
这丫头时而单纯时而伶俐,能在皇后手底下办差事,本事自然也是不赖的,每日里给自己梳的妆发也是赏心悦目,看着就想让人夸赞。
“不碍事的,这都是奴婢份内的职责。”
小昭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伸回了自己的手。
但还是被发现了异常,最终阮画眠拉过了小昭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手通红,不像夏日里应该有的手,而且手上还有很多水泡。
甚至有些已经刺破了,开始流着脓水。
刚才梳妆的时候,阮画眠闭着眼睛,没有过分打量,现在却是明了,这小昭是受人欺负了。在深宫里,是很容易被那些大的掌事宫女欺负的,没办法还手的话,便只能一直受着,因为位份不够。
纵然是皇后娘娘手底下的那又如何,皇后娘娘每日处理深宫事务,掌管六宫,哪里会给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宫女撑腰,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阮画眠明白其中道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而且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了治疗烫伤的药,这是她细心调制的,对女子的皮肤好,是可以修复烫伤痕迹的。
因为在给那位顾四娘制作一些治疗肤色的药,所以就一并制作了治疗烫伤的,因为担心自己端不稳热茶,万一到时候烫着了就得有一阵受的。不曾想,今日在此处倒是派上了用场。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是粗等婢女,早就习惯了这些,用不着这些的。”
小昭缩着手,将手背到了自己的身后,再也不愿意伸出来给这人察看。
她得罪了人,若是这位把药给她的话,便是在帮她,会被人针对的。阮四姑娘不是宫里人,也不该卷入到这些。
“我说没事的,女孩子要护着自己的一双手,即使干粗活,那又如何?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收着,你不想连累我,可是你要知道,从我进宫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会得罪许多人的准备。”
阮画眠说着这番话,又趁小昭没怎么注意,她将这治疗烫伤的药塞了过去。今日她必然是要送出去的,那丫头的手都已经如此模样,那必须要小心敷药的。
最终送走了小昭,她还是收下了那些药。
阮画眠也整理了一番衣着,前往太后的坤宁宫。
“哀家这两日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倒是辛苦了阮四丫头,在哀家身旁小心侍奉。”
太后正在坐在贵妃塌上,面露倦容,即使是如此,她还是吩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为阮画眠搬来了座椅,还添了些茶水,这待遇倒是极好。
阮画眠站起身,抿着嘴,最终还是开口。
“太后娘娘,这您就抬举臣女了,臣女只是尽绵薄之力,配了几服药材。这几日皇后娘娘贴身侍奉,是极其辛劳的,臣女不敢居功。更何况太后娘娘福德深重,贵体安康。”
说出来的话又是得十分巧妙。
阮画眠觉得自己在皇宫待上一番,已经能够掌握语言的艺术了。往常的待人真诚是必杀技,只适合同样真心的人,诸如容王和清鹤公子。对待这些付出不了真心的人,那就得掌握好语言的艺术,字字斟酌。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首先是自谦,然后借着夸赞了皇后,然后又说太后她自己福德深重,不会那么早就死去的,也就是说,往后太后还有得活的。
这话搁这种大人物这里,多少都是喜欢听的。
“你这丫头,嘴甜。让你进宫为我治病,岂不是打扰了你与容王的相处,真是哀家的罪过。”
太后这话语气可不平淡,愣是吓得阮画眠茶杯都端不稳。
这人终于开始提起今日里的重点了,真是让人有些胆颤心惊。
阮画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握好茶杯,最后还是选择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垂下了自己的双手。
“能为太后娘娘诊治,是臣女的福分。容王殿下也是乐见其成的,能够让太后娘娘身体康健,这一直是容王殿下的心愿,只是他身子不适,未能亲自入宫拜见。这是我们两人的福气,岂敢有所抱怨。”
阮画眠跪下来回答。
避开了自己膝盖最容易磕破的地方。
“你这丫头,起来吧。为了体恤你们两人,哀家特意派人请容王入宫,让你们见面。”
太后娘娘抬手,笑了笑,面上仍旧是慈祥的模样。
阮画眠想要起来的身子差点软了,原来这位太后还在这里等着自己,真是老谋深算。自己这半吊子本事,看来在宫斗里始终是活不下去的。
半刻钟后,没等来容王,等来的倒是难缠的的皇上。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画眠这小子直接磕到了腿上之前结痂的地方,果然是没办法习惯下跪,在这个动不动下跪的地方真是让人想死。
“平身!”
皇帝没有过多目光打量屋内的其他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贵妃塌上的太后,目光沉沉。
赫然开口:“儿臣近日事物繁忙,没能抽身来看母后,还望母后切莫怪罪。这是儿臣为母后寻的珊瑚珠玉,还盼能讨得母后欢欣。”
纵然年过半百,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母亲时,皇帝仍旧是红了眼眶的。
准确的说,这两人都红了眼眶,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皇宫里的亲情,能有真心吗?就算有的话,本来就没有几分,在这么些年的消耗中,似乎是早就该消磨殆尽了的。
这两人的亲情在阮画眠看来很假,倒不若寻常人家的老母亲在家里守着自己的孩子,或者说临行之时母亲给孩子的密密缝。
阮画眠弓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逾越,生怕触怒皇威,毕竟眼前的这人是南安皇,是一朝天子。
“你有心了。”
太后也只是这些言语,让一旁的老嬷嬷收了那珊瑚珠玉,都这个年纪了,她也不该贪心了。
年轻的时候,自己没将很多功夫花在自己的孩子上,亏待了他,到老了,她却希望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真心相待,能花时间陪自己,可真是奢侈,这些都是她自己应得的报应,怨不得其他人。
那珊瑚珠玉就如同自己小时候讨好孩子的泼浪鼓,终究是过了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