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要考察功课,三哥,别嘛,我真的有认真在学了。”阮子安低着头,微微有些丧气的模样,他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检查功课了。
父亲每次检查完功课都是一副极为生气的模样,就没有笑过,看起来极其恐怖,这让他总是觉得检查功课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往常你还是喜欢做功课的。”
阮行舟自然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往常四弟纵然再不喜欢考察功课,可是脸上也从没露出来这样的不情愿不耐烦,如今看着他这番可怜模样,阮行舟心里终究不禁软了几分。
早先准备的那些指责的话语,也是早就烟消云散了,如同脾气一般,来得快去得快。
“近日里父亲太严厉了,我不太喜欢。”
阮子安如实回答。
虽然这以前从未经受过的父亲的关心与喜爱,这滋味真的很好,母亲也是受到了父亲的重视。可是他不喜欢父亲终日里板着一张脸,就好像谁都欠了他钱的模样,他委实是厌恶极了,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他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满,母亲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们母子俩好不容易能有今日这般日子,四姐姐之前也花费了许多心思,这些他都不想要辜负。
“这,父亲一向都是如此严厉的,不习惯也得习惯,等往后你长大了些,才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如今你羽翼还不丰满,我能力有限,也没有法子一直护着你。”
阮行舟说的都是心里话,也都是实话。
纵然他心里再想护着他,也是没有多少法子的。单单是忤逆父亲,于他而言,那没什么。可是只要他说了些关于父亲的不是,他大抵便会在这孩子身上讨回来。
在这个森严的太傅府里,父亲的宠爱从来都只是奢望,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人情冷暖那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些年他放任自己寄情山水,不再管理家里的事务。
……
翌日。
南山堂里里外外都是极其热闹的,城中都传遍了南山堂里的医者被召进宫里为太后诊病,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便也多了许多来看热闹的人。
宫里的那位可是太后娘娘,如此金枝玉叶的贵人,南山堂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医馆,近日里刚出了点名声,谁知道这南山堂是如何勾上皇宫里的人,能够入宫为太后诊病。
若说其中没什么猫腻,那自然是没什么人愿意相信的。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面的说书先生正在谈论着这些事情,里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若说这南山堂的那位阁主啊,断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容,也并非盖世之才。”
这话里话外都多少有些贬低的意味。
说书先生带着过分的情绪说书,可算不得一件好事。
位于大堂里角落处的那位蓝衣公子摇了摇头,当真是世人不识明珠,误把明珠当鱼目也就算了,还如此不知醒悟,世人没救了,那也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事情。
“瑾瑜啊,你一直摇头,莫不是心里有其他的想法。”
另外一位孙家公子出声询问,他可是在此处观摩了自家好友的表情,他这神情似乎是不赞同这说书先生的话语,一直连连摇头。
其实这说书先生说得倒也没错,那位南山堂的馆主的确是蒲柳之姿,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与皇城里知名的美人差远了,她穿着粗布衣衫,整日里抛头露面的,没有女子的羞耻。
与那些真正的世家小姐相比,那人似乎只是地上的烂泥罢了,甚至连烂泥都算不上。因为那些真正的世家贵女根本就不会看上那样的粗陋女子,根本就没有比较之处。
“自然是有的,我笑世人眼光不行。”
沐瑾瑜很庆幸,好在自己比这些说书先生的流言蜚语更早认识那位阮姑娘,否则的话,他自然是也容易被这些言语误导的,就很容易相信那位阮姑娘是平庸之辈。
可是他那一日在大街上遥遥一撇,虽然第一个入他眼的并不是那位阮四姑娘,可是事后却也发现那人的淡然,那人的才智非常人可及。
更何况她敢于拿起银针为人看病。
“什么意思?”
孙家公子摇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那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那里酣畅淋漓地讲着:“要说那位南山堂馆主的厉害之处,大抵是她那一身医术,的确是好得让人难以置信。你单是站在那里,不用说话不用严明自己的症状,她只是轻轻扫一眼,便能看出你体内的病症,在一刻钟之内给你开好药方。”
这话讲得神乎其神,更多的是些夸大意味,他也不知那位南山堂馆主的医术到底如何。
但是近日里南安皇城里流传的版本都是如此,他便也如此介绍了。而且百姓们都喜欢听,这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是不是真的呢?
果不其然,这一番话下来,台下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从前那些将军战神的姑娘,他们早就听腻了,如今这些倒是更容易勾起他们的兴趣。
“就单纯字面意思。”
沐瑾瑜握着自己的茶杯,用了力,最终也没能捏碎,捏碎了可是要赔钱的。虽然与自己父亲关系缓和了些,帮了父亲的大忙,但是父亲仍旧没有涨他的零花。
甚至每日还会克扣上一点,否则他今日便也不会来此处了。
而且若不是那位青烟姑娘有些厌烦了自己,他早就想要跟在美人身后了,哪里需要应付这些往日里的狐朋狗友。
“那位南山堂的馆主到底如何,需要你自己亲自去见,可不是凭借他人的只言片语,你便敲定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确是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可她呢,就好似春日里的杏花,没有桃花娇艳,没有梨花洁白,也没有牡丹大气。”
沐瑾瑜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扫了一眼还在台上夸夸而谈的说书先生,忍不住再次蹙起了眉头。
“可是呢?她有自己的美丽,是坚韧的女子,是不甘于平庸,是有破竹之势的。”
这是沐瑾瑜的一些看法,那样的女子是容王能够看入眼的,也不稀奇。
容王是什么人啊?那不是一般的人。
早些年世家公子们游山玩水,高谈阔论,提起那位容王殿下时都是敬仰的语气。那人太过于明媚耀眼了,以至于让老天爷都生了嫉妒之心,恨不得早早夺去他的生命。
也是阮画眠那般的女子,才能成为未来的容王妃。至于那些世家贵女,她们不过是娇阁里的鲜花罢了,一旦脱离了闺阁,便失去了自己的色彩,没有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光泽。
阮画眠依托的是自己真正的本事,只靠自己,可是那些世家贵女都要靠着世家的名声,靠着自己家里的财富地位,属实是无趣得紧。
“瑾瑜,今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孙家公子虽然没怎么听明白这一番话,但还是不由得恭维了一阵。自己身旁的是右相府的公子,相交自然是有好处的,所以他们到底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闹掰。
台上的说书先生敲了一下响木。
“这位南山堂的馆主医术精湛,至于有没有可能医好那位容王殿下,且看下回分说。”
掌声纷纭不断,一声盖过一声,下回的说书倒是让他们极其期待。
“大抵是不能的,容王殿下可是躺床上四年了,怎么可能站起来。”
“可是那位医术很高明,若是真的可以医好呢?”
“若是能医好的话,我便给在座的各位没人一文银子。”
“好。”
众人纷纷吹捧,还有人当场摆起了赌场,下了赌注。至于这能不能治好,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结果只要看下次说书人的说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