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午后。
院里还围着这一堆人,都在看太傅在如何呵斥自己的女儿。
众人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想法的,但是大多碍于场面不好说出口。
“太傅啊,你怎么不去检查那封信和来通报的两个丫鬟呢?如此便给人定罪,就算是南安律法,也没有如此荒唐吧。”
清鹤站在较远处,目光还算平淡地看着这冠冕堂皇的当朝太傅,着实是很寒心。
他自己往常亲历过这种寒心的事情,却也没有如此荒唐。
“对啊对啊,如此不明察是非,太傅做官做糊涂了,就忘记了为人父的道理。”
沐瑾瑜站在一旁也指责了句。
他父亲待他还算可以,纵然有时会因为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情惩处他,可也不会如此不辨是非。
早前便听说太傅无情冷漠,如今亲眼见识他此番嘴脸,真的是让人不禁感叹,仔细想想他父亲对他还算可以,他以后还需感念父亲的恩德。
太傅白了一眼这两个外人,面上不悦,到底没有显露出来。
被他们两人如此指责,他的威严荡然无存,似乎他们两人才是太傅府的主人一般,而他只是在被牵着走。
虽然心下无可奈何,他还是派人叫来了那两个引他们过来的丫鬟,以及让人找出了那封信。
太傅拿着那封信,和她房间里的那些平日里练的手抄绢本一比较,最后断定为的确是一样的,气愤地扔在了地上,又去审问那两个丫鬟。
“说,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两个丫鬟扑通跪下,抖成了筛子,在回答之前还刻意朝一处看了看,自然是那位鹅黄色衣衫女子所在的方向。
阮画眠捡起了地上的那封信,放在手上细细打量。
那封信的字体确实是她的字体,但不是她写的。
能找出仿写得如此厉害,一模一样的,那背后下手的人可真是极其厉害。也不知是阮枝枝找的,还是那位与她狼狈为奸的二公子找的。
阮画眠将这封信递给了容词景,他刚伸出手应当是想要察看的。
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苏止婧与阮枝枝。
阮画眠差点没翻个白眼,一想到自己之前在这两人面前演过姐妹情深的戏码,她就觉得恶心反胃。
这位白莲花心思也太歹毒了。
阮画眠早先以为是阮烟雨想要害她,在那杯茶里下药,然后毁她清白,所以她刻意避开了。她便没有去想这件事情,顶多是以为她找的小厮之类的人出现在她房间里。
却不曾料想到,竟然找来的是这位花花心肠的大公子,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
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这位白莲花的手笔。
她让众人将目光放在这件事情上,因为与这两人都有恩怨,这件事情的主使最有可能是她阮画眠。而且还临摹了她的字体,这便是直接的证据,那丫鬟的说辞是佐证。
一石二鸟,这计策确实高明。
“我说我没有做这些,太傅您自然也不愿意相信我。我说字不是我写的,您会说我故意辩驳;我说这丫鬟是受别人指使的,您也不信,认为我胡搅蛮缠,拒死不认。”
阮画眠早知道阮籍是铁石心肠,不辨是非之人。
但是现在面对这种事情还是不由得心寒,彻底心寒,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父亲做到了这份上是真的糟糕透顶。
“这件事情,太傅应该仔细审问吧,如此冤枉我家表妹,倒是显得过分了。”
林辞澜在一旁看戏看得久了,也忍不住开口了。
到底算是自己的表妹,就算这件事情的确是她做的,那也是得维护着的。
阮籍面上登时失了光泽,被一些小辈如此批驳,他的颜面此刻荡然无存。
“太傅啊,画眠在写字的时候有个书写习惯的,你大抵是不知道的。这上面的繁体听字,也就是听,她习惯写成三个单字组起来,写法上有些微调。”
容词景仔细打量着这封信,发现了错处,淡然地说了出来,微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阮画眠回望了一眼,他眉眼温柔如旧,微微清冷寒意。
她也走过去接过了那封信,仔细看了眼,她对古代的字也没咋学会,不注意那些细节地方。
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上面的“听”,居然和她写的不一样,她竟然一直都写错了,怪尴尬的。
她从前也很容易写错字,少笔画提笔忘字都是容易出现的,诸如“尴”字,左边的她一直写成“九”,而不是“尤”字少一点。
“不若太傅您再仔细看看,您的眼睛应当不会像心思这般黑。”阮画眠翻出了搜到的那手抄本上的有这个字的那一页,仔细对比,的确是不一样的。
说这话的同时,阮画眠还瞥了一眼阮枝枝。
她神色淡然,装得倒是挺好的,可惜找人模仿她写字,却是没看到她写错的地方。
信上的话是“午时二刻,听雨轩会面,还望大哥勿忘”,只不过是繁体与简体混合着的。
阮籍看着这两个字的比较,自然也是认出来了。
“你们两人还不说实话吗?”
指着地上跪得颤抖的丫鬟,阮籍暴怒如雷,恨不得踢死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奴婢,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两丫鬟跪在地上,一直求饶。
哭泣声始终没有停止,最终一个丫鬟颤抖着嘴皮子说道:“都是二小姐让我们这样做的,她想要让大公子毁了四小姐的清白,在茶里下药,结果她自己喝了,这才造成这般局面,然后她又将这些冤枉到四小姐头上。”
那丫鬟一直掉着眼泪,突然站起来往一旁的柱子冲去,直接撞了上去。
极其惨烈。
阮画眠迈出的脚步显得多余了,她没赶上,最终只是探了鼻息,那人已经没了。
一场悲剧,丫鬟的命在别人眼里不值钱,她为了不交代出背后的阮枝枝,最终将一切推脱到阮烟雨身上,然后自己撞住自尽,事情无从查证。
只是不知阮枝枝是如何拿捏了这个丫鬟,无非是家人一类的罢了。
“父亲,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拿我的清白来做赌注啊。”
阮烟雨拼命反驳,她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肯定是阮画眠那个贱人搞的鬼,只有她会害自己了。
躺在房间里与人厮混、失去清白的人应该是她那个贱人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她?
“太傅大人,万一这是三姐想要陷害我呢?一石二鸟,她好借此除掉我和二姐呢?她知害我不容易,也知晓二姐想要害我,所以她便让二姐出现在里面,因为纠纷的缘故,我的嫌疑最大。”
阮画眠抢在阮籍前面先说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