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再慢慢思考。”
阮画眠犹豫良久,觉得还是不能因为这事去打扰容词景。依他的心性,他估计也是秉持着让她自己决断的态度。
待两人回到医馆,已是正午。
对面的楚梨正在那里等候,说是做了些家常饭菜请他们过去吃。
这些家常菜恰恰是极好吃的,阮画眠才回太傅府不到一天,感觉太傅府的吃食委实是过于铺张了,还不好吃。
“这可是最后剩下的春笋了,味道是真的绝,阮姑娘喜欢吃,就多夹一些。”
楚梨上次见这丫头夹那一道菜挺多次数的,便记在心上了,她挺瘦的应该多吃点补补。
春笋不能存放太多日子,所以她特意做了一道油爆春笋,放入了这丫头喜欢吃的辣子,楚梨看出了她是喜辣的。
“谢过楚姐姐了。”
阮画眠夹了一些春笋到自己的碗里,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俨然已经将楚梨当成了大姐姐,因为她太温柔了,甚至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身上还闪现着母性光辉。
这样的姐姐,即使是她多疑多思的性格,她也会愿意与这位亲近。
“周老,这是您喜欢的烧酒,酒烈,记得少喝一点。”
楚原给周老斟酒,并未倒满,当心周老会醉。虽然周老身体康健,与寻常古稀年岁的老者不同,但到底还是得万般谨慎的。
“九安姑娘,淳安公子,青黛姑娘,你们三位记得多夹菜,要不然这么大一桌饭菜是吃不完的,浪费了就可惜。”
楚梨又去招呼着另外三位。
既然自己请他们吃饭,自然不能过于厚此薄彼。
这场午饭的场面很是自然,招呼着吃菜喝酒,七个人围坐在八仙桌上,偶尔兴致到了畅谈些事情,便是一阵乐趣。
走的时候,阮画眠还打了个饱嗝,然后她迅速捂着自己嘴,这挺尴尬的。
但是也怪不了她,只能说这一桌子家常菜太好吃了,堪称人间美味。
比起那些人人想吃的山珍海味,想喝的琼浆玉露,阮画眠更喜欢这种极具烟火气息和人情味的家常菜,她更喜欢那质朴厚烈的烧酒,即使她滴酒不沾。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尘世名利权,最讨俗人喜。
说的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酒足饭饱,嗝。”
云淳安话都没说玩,便打了个饱嗝,这让他有些尴尬,便没接着说话了。
委屈地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带笑的九安,他是真的没想要打嗝啊。
只能怪自己这不争气的嘴,吃得太多了。但是仔细想想,他似乎好久没有吃到这样极其凡尘气息的饭菜。往常他吃的都是些药补,或者极其珍贵的燕窝一类的,吃多了便觉得索然无味。
“正好散散步,消消食。身为医者,你应当不能吃得太多,要不然对身体也不好。”
卫九安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上次来南山堂治病的一位有些壮实的人,那位好像是肥胖症,似乎就是吃得多了。
想到此,她不禁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男子。
他相当于是偏瘦削的,一袭白衣被他穿得仙气飘飘,委实是极其圣洁的。若是变胖了的话,那这仙气自然也就消失了,到时候这身衣服也穿不下,那时应当格外臃肿。
属实是不敢往后想,意气风发的公子退化成大腹便便的公子哥。虽然不应当如此想,她还是设想了一番。
“我也是知道的,倒是你得每日按时吃饭,我一个男人随便吃点。你是姑娘家,得爱惜自己,每日要准时吃饭。”
云淳安将九安刚才的那番话理解成了关心,心里是极为开心的,九安夸他咯。
于是他也回了句关心的话,算是礼尚往来,其实也不算的,这些话他很早就想说了,当时的九安每日总是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不按时吃饭。
后来,身体也出了些毛病,如今有他在她身边,自然是小心护着她。
走在前面的阮画眠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后面两位的对话,这两人的相处挺好的,彼此关心照应。比起第一日那般剑拔弩张的氛围,这样确实不错。
“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得娇生惯养吗?不就是饿一顿,没多大事情的。”
卫九安听得了他话里的那句姑娘家,感觉有些在轻视女子的意思,所以下意识怼了一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得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健康。”
云淳安急忙摇着头。
吓了一跳,他才刚说一句,她居然一点就着,急急地驳斥了一句。
为了避免两人吵起来,他也只能低个头服个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九安一直孤苦,有时难免会敏感,他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言辞。
思及此,他又点了点头,警醒自己谨言。
很快就抵达了医馆。
有病人的时候就去坐诊,没病人的时候就在一旁翻着医术,探讨医理,这样的时间过得惬意而自然。
很快,日落西山,前来的病人越来越少。
正当几人都处于宁静的氛围中,忽然门外走进来了一位待着头纱的姑娘,整个人被遮盖得很严实。
她行走了一段,在大堂中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既然来了,那就坐着诊治,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姑娘直说。”
阮画眠抬头只能看到那姑娘的头纱。
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这头纱看起来挺厚实的,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如何看清外人的,应当是很困难的。
这姑娘步伐犹疑,看起来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是上次出现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女子。”
卫九安突然想起来了,便认出来了,虽然当时离得远,但是这姑娘的仪态气质都挺独特的,她记住了也时时留意。
所以刚才这姑娘进来的时候,她脑海里就浮现了上次这姑娘在门外看着的情景。
阮画眠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记得之前九安说这姑娘是被人拽回去的,如今看她身上的病态,以及这百般犹豫的态势,很难不想到些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冷酷了,应到再温柔些的。
“我……我……”
站在中间的女子试图开口,最终也没能说出完整的话,只有几个字。
她蠕动着嘴唇,心里的悲伤将她掩埋,如坠深渊。
她是靠着自己的这一张嘴来谋生的,如今不能发声,她不能唱出婉转动听的歌声,已经失去了作用。
若是再不能好转的话,她便只能去卖身了,她不愿,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