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阮画眠和卫九安一同走出酒楼。
“这家酒楼的菜色尚可,茶的味道也是极不错的。你往后可以在这里吃,姑娘家不能经常饿肚子,对身体不好。虽然我们现在年纪小还体会不到,但是以后若是老了恐怕就一身的毛病。”
阮画眠差点想要去挽卫九安的手,但到底还是收着了,只是说了这些话。
其实她倒也不是很喜欢说教,只是这位是自己南山堂招收的坐堂大夫,她也必须得上心。她说的这些也无非是些老婆婆喜欢唠叨的,从前也有陌生的女子对她说过。
那算是自己家主生涯里为数不多的享受到的关心了。
“记住了,多谢阮姑娘了。”
卫九安道了声谢,没在面上表露出很多自己的动容。其实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这般关切她了,这种母亲般的关心她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到了。
阮画眠看着卫九安去一旁的客栈寻那人,这人的背影在人群里很显眼。
大抵是因为身姿高挑,脊背挺得很直,比起那些世家小姐更有自己的风骨仪态。也有可能是自己与她相处几天,已经够熟悉了,才觉得身影显眼,阮画眠心想。
将目光看向了右边的高楼,那高楼里应该住着什么人,但是窗户禁闭,看不到内里。
挺无聊的,阮画眠偶尔看看高楼,偶尔抬头看看蓝天。
下过雨的午后,空气还有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从地上传来的。
阮画眠双手撑在自己的身前,眸光浅浅地看向另一处地方,那里还开着门,不时会有男子进去。
正是醉春风,那家青楼。
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未曾去过青楼。这不是嘲讽,而是她真的没有去过。
她并没有鄙夷青楼这种地方,在她眼里,青楼楚馆与寻常的酒楼客栈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商业化娱乐场所。
也不是因为猎奇心理想要进去,而是她担心青楼里的女子患病很难医治。她知道青楼对于这些肯定有自己的防护措施,但是百密终究难逃一疏,可能会有女子打胎或者沾染其他病症。
“阮丫头,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楚梨去其他的街上买了些东西,正拎着那些回济世堂,正好看到这位阮姑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似乎是魔怔了。
她也就上前打了个照应。
“哦,楚夫人,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太入神了。”
阮画眠摇了摇头,收回了看着醉春风的眼神,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楚夫人身上。
她手里还拎着些东西,应当是去买什么了。
“要去济世堂坐坐吗?医馆里现下没什么病人,你也抽出了些空,好些日子没来济世堂坐坐了。”
楚梨又上前问了句,伸出一只手将女子散乱的头发理了理。大抵是怀着身子,她近日愈发喜欢多想,还会莫名地去关心身边的这些妹妹们。
阮姑娘比她小了整整十岁,也算是妹妹。
“行,正好我给夫人看个脉。”
阮画眠心里本来是犹豫的,因为等会需要面试那个参与聘用的坐堂大夫。但是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了楚夫人,不去坐坐的话,她以后可能也很难得空。
她们两人一同走向济世堂。
秦大哥已经在门口等着楚夫人了,就好似望妻石一般。而且老早他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了楚夫人身上,阮画眠作为旁观者,看得是极其真切的。
楚夫人一见到秦大哥,脸上就不自觉洋溢着笑容,目光极其柔和,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一层暖光。
这大抵就是夫妻感情最美好的样子,不需要大富大贵,只需要一起比肩而行,风雨同舟。
“阮姑娘,些许日子未见了,我夫人一直记挂着你呢。”
秦原接过了自己夫人手里的那些事物,嘀咕了一句,这下子见到了他夫人也终于能安下心了。
“说来也是件趣事,明明就在对面,却总是不得空见到,好在现在见到了。”
阮画眠跟着这两人一起走进了济世堂,一阵感慨,见一次面真难。其实也才五六天没有见面而已,但却是恍惚觉得很久没有见面。
大抵是她们各自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过于奔波劳碌。
阮画眠提着自己的衣角,往前走了几步,紧紧跟上那两位。
其实这样转念一想,住在对面的人都有可能许久不见,更何况是那些相隔咫尺的人呢?如果不刻意去见的话,大抵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
归结为三个字:相见难。
……
卫九安踏入客栈的时候,同店小二打听了一下,却被告知那人出门了。
“那你知道哪位公子几时回客栈吗?”
卫九安问这句的时候,也没报多大希冀,也不至于会有人与店小二讲自己的行踪。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打杂的。”
店小二摇了摇头,便走开了,他还需要去给其他的客人送茶水,没功夫在这里继续耗着。
卫九安也知如此,但心里不免还有些失落。
要是知道了回来的时辰,那也能准时带他去见阮姑娘。现在不知道那人几时回来,便需要在这里等着,她自己等着自然是无碍的,只是耽误了阮姑娘了。
她那身份要操劳的事情自然是极多的,能每日都来医馆出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卫九安低着头,站在二楼的栏杆处,难免有些泄气。
看着客栈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始终没有那人的身影。
“啊,谁?”
突然,她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自己猛地一惊差点摔了下去,好在被那人及时拉住了。
反应过来的卫九安松开了男子的手,站稳之后,才回道:“多谢了。”
这人正是那个要去参加医馆聘用的人。
他就站在自己两步远,穿着一袭白衣,身姿潇洒,是个玉面公子。这一身极其干净,给卫九安的感觉也像是好的大夫。
按照阮姑娘给自己讲过的察人观心的道理,这人面相和善,心地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九安姑娘,明明是我吓到你了,你怎么还同我道谢?我在此说声对不住了,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的。”
云淳安低着头,不大敢看这位微微清冷的女子。他怕自己抬头,见到女子生气的面庞。
他心里也极其抱歉,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同这位姑娘打个招呼的,谁知道会吓到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