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在思考那二公子的话。
这二公子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但是能在太傅府里得到众人的夸赞,那行事自然是瞧不出半分错处的,几乎没有纰漏之处。
马车行了一段路程,最终停在了修缮好的医馆前面。
重新翻修了一番的医馆,在这片行人较少的路段倒是格外惹人注目。所以这几日已经有很多附近的民众前来观望,都在好奇这里是要筹办些什么。
探知到了将要开医馆的一些民众讪讪离开,这铺子装修得如此亮堂,想必诊治费用极贵,他们是看不起病的。
阮画眠吩咐一些人将银两送到了商行老板那里,准时交付金钱以后才能接着合作。又接着示意太傅府里的小厮将自己带出来的药材搬到了医馆后面的偏院,这药材正是前些日子那七皇子赔偿的。
医馆内的摆设是按照她给出的图纸布置的,极其细致,在内里的构造方面甚至还装置得更加周全。
现如今医馆还需要招募管事与坐堂医,找一家合作的药材供应商以及挂上医馆匾额。
一番权衡之下,阮画眠最先做的是去牙行,打算先找个能听话的管事。并且让青烟散播出要招募坐堂医的消息,经由自己亲自决定是否招收,相当于是面试一番。
但是去牙行与牙婆交涉了一番,没有她满意的,最终只能作罢了。
“小姐,需不需要我请王爷派些人手给你,那些暗卫除了武功高强,还会管事。”
青烟见小姐今日奔波劳碌,心里也有些心疼,所以不禁开口提议。
“青烟,我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不想成为他人的附庸,更不想成为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如果连开头的这一步都需要他人帮忙,那这医馆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她与容王只是合作的关系,本来提供的就已经够多了,如今再去麻烦人自然也是不好的。
阮画眠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棵槐树,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最终看到了那很高的一处鸟窝。鸟窝是用树枝衔起来的,树枝很多所以给人很密的感觉。
“走吧,去热闹的街上转转,说不定另有一番机遇。”
阮画眠抱着侥幸的心理,让青烟带着自己去城北看看,那里人多说不准能遇到合适的人。
一路上行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连朱雀桥上都是拥挤的行人,阮画眠紧紧地牵着青烟的衣袖,才不至于在人群里散开。
城北的各类茶楼酒肆开得极广,基本是商铺林立,再加上街道两侧的摊子,都没有多少缝隙可供行走。摊铺上卖的都是些零散玩意,包括女子喜好的胭脂水粉和耳坠首饰等。若是仔仔细细逛上一番的话,怕是需要好些日子。
天上挂着一道残红,日影沉沉。
阮画眠已经在这条街道上耗了将近一个时辰,但还是没能碰到什么机缘。
还被一个算命的老头拉住了。
他举着手中的幌子,故作高深,捋着自己的胡须,最后往后猛地一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魂归故里,哀兮怨兮。”
前面的两句约莫是面相,后面的两句大抵是命势。
阮画眠自然是不相信的,她一个异世之魂,如何还能回去?即使回去了,那般的家主生活也是枯燥乏味的。即使在这里举步维艰,进退维谷,那也比昔日浑浑噩噩好得多。
那算命的老头见这女子脸上颇为不屑,一脸质疑的样子,他自己摇了摇头。
话已经到这份上了,聪明的人应当是明白了,可这女子不明白,如此愚钝,想来此后的命途是很难破解的。
“话说你这老先生,记得把你的白胡须粘好。”
阮画眠看出了那是假的胡须,本想上手去摸一摸的,但最终觉得过于轻浮还是作罢。
看面相算命的术语谁都能说几句,无非是什么“命格极好,福泽深厚”,或者是“天煞孤星,六亲无缘”。
她又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即使是自己身上亲身经历了魂穿这种没根据的事,她还是不信这种算命说辞。
“你这丫头,还挺厉害的,居然看出来了,真没趣。”
那算命的老头把自己的胡须粘紧了,这才郑重打量起了面前的这姑娘。
刚才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如今细细打量倒真的发现了怪异之处。这姑娘看着还真不像是这里的人,身上没有那些个世家贵族的骄矜气,更没有寻常千金小姐的自诩清高。
“我观你印堂发黑,不,小老儿观你印堂发红发亮,面色红润光泽,眼水泛滥眼光如醉,此为红鸾星动之兆。”
“我还说自己岁属贪狼,命犯桃花。”
阮画眠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罢了。正如同华国的那些星座运势,这里的这种星象算命都是虚妄。牵强附会之词,无非是用来迎合世人喜好的。
这些算是封建愚昧,她打心里不认同,但是尊重。
“姑娘的确是岁属贪狼,命犯桃花。”
老头捋着自己的胡须,打量着对面的丫头。说来也巧,这丫头面相不是挺讨喜的,但这性子倒是极好,他也就乐意多说几句。
不曾想这丫头还会几分算命术法。
“那您能给我算算什么时候进土堆吗?挺着急的。”
阮画眠嘴角微微含笑,眸色淡然。
她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街角,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但是离得太远又怕自己认错了。那人穿着青色的衣衫,进了酒楼。
“小姐,别这样问。”
青烟在一旁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衣袖,前头的话都是些无甚大碍的,但是小姐刚才那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毕竟是牵扯到自己的生死,小姐还这般打趣,不看重自己的命途。
“没事,我瞎问的。”
“你这丫头乐天洒脱,自然是长命的,不会进土堆。”
老头只是看了看,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句。他倒是算出来了,只是到底是天意难违,他不能说出来。
“天色昏沉,日影西垂,请您去吃饭。”
阮画眠指着前面的酒楼,她突然有些饿了,中午在太傅府吃的实在是太凑合了。
人一旦吃到了美味的佳肴,就会变得越发挑剔,便再也不想去吃索然无味的饭菜。大抵这就是人的本性,正如同你穿过好看华贵的衣服,自然不愿意去穿那些丑陋破旧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