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坐在鱼池旁,看着浮白正在那里捉鱼。
自从把药方交给容王之后,问出了糕点和羹汤是他亲手做的,一连几日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因为医馆还没有修缮好,阮画眠也只能在容王府待着,无趣的时候听青烟讲讲趣事,诸如敬北王府的诗会上她那位庶姐一诗惊人,才女之名远扬,又或者是丞相府的确是那日晚上派人刺杀容王。
丞相自然不是因为府上的嫡姑娘丢了脸面进行刺杀,那就太儿戏了,给出的解释是交怨已深。至于是什么怨,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喵喵。”
浮白叼着鱼,开始叫唤了起来,不知是鱼十分鲜美还是看见了什么。
阮画眠突然想到什么,此时也清晰地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望去,果然是他主子。
终于被自己蹲到了。
阮画眠看着对面的容词景,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大抵算是医患关系紧张。
“这药浴你可有好好泡着,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再准备一些药补。”
最后,阮画眠看着对面的微微清冷的男子,这才说了句话。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容王没有前几日那般温和了。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好几日没见到了。
“倒也不用,风霖师弟已经准备了食补,补养气血。”
容词景淡淡地说,他这身子骨自己最清楚,食补与药补的用处不大。
朝堂风云诡谲,局势变幻莫测,他只怕自己很难撑到南安国运昌盛那一日。他更担心自己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所谋之事凶险万分,牵扯到的人命已经够多了。
“单单依靠食补已不能纠正其亏损时,则应当在医者指导下,施以甘平的补药,以平调阴阳,祛病健身。当然我并没有说你身体已经到了难以纠正亏损之时,我只是觉得药补与食补结合更加得当。”
阮画眠是医者,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解救一个不想活的人。
本该是在战场上驰骋一生的小将军,现在却困于深宅庭院,困于朝堂樊笼。
若不是还有什么执念的话,这人只怕是早就没了。
“萧家女将在战场上铁血惯了,那日的试探的确是她的过错,她托我在此赔礼致歉。也是我没能与她交代清楚,险些酿成大错。”
容词景当日处理政务,并不知晓此事,还是晚上清鹤告知的。虽然几日前同阮姑娘道过歉,但是她心思多,总归心里还是会挂怀的。
“我那日也说了这件事情你没有任何过错,倘若你觉得对不住我的话,那这药补的事就听我的。”
阮画眠颇为无奈,但是却只有这个办法。
她大可以把药补安排好,但是这人吃不吃那些药就难说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用药补益身体。
“词景谢过了,烦请阮姑娘费心劳神。”
“喵喵喵。”
浮白也跟着叫了几声,这人愿意帮自己的主子,这就皆大欢喜了。等以后主子的毒解了,便一起游山玩水,那日子真的是快活极了。
“春宜养阳,重在养肝。那我便退下了,准备今日的药补。”
阮画眠站起身子,她准备离开去吩咐厨房里的管事,让他们给王府的众人都补一补。
“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
风霖见着那位阮小姐离开,这才从柱子后面站了出来。清鹤师兄说让自己离她远点,这几日他也有在刻意避着这位。
“不好找也是找到了,这几日在王府住得可还习惯?”
容词景拿手帕擦着浮白的爪子,它刚洗过的,还带着些许水迹。
“可好了,吃好睡好,就是担心师兄。太惯着浮白了,你瞧它都浑圆了许多,但凡师兄对自己有对浮白的半分上心就好了。”
风霖苦笑着答了一句。
师兄府里样样都是好的,自然不会亏待他,他住着是极其舒心的。
“喵喵。”
浮白刚想跳出去挠那人便被主子扯住了前腿,如同马失前蹄一般,所以便也只能乖乖躺在主人的怀里了。
“浮白随了我,需得细心照料着。”
“那倒也是,这家伙通身黑,气度不凡,是随了师兄。”
……
容王府的伙房里。
“柳婆婆,能按照我的方子让人去准备药材吗?”
阮画眠找到了柳婆婆,这几日其实她来此处挺多的。然后一来二去的,自然跟这柳婆婆认识了。
这方子上写得是黄芪党参炖鸡、人参蘑菇汤和芡实粥,这都是适宜补身子的。
“好,姑娘心善,定会有好报的。”
柳婆婆年纪大了,每次总要说上一句这种话。偶尔还会忘了,称呼人都称错了,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谢过柳婆婆了,来,我扶您去一旁歇息。”
阮画眠扶着柳婆婆,送她去一旁歇着,最后两人坐在了石阶上。
“阿湛这孩子,日子过得清苦惯了,昭昭你跟着他,往后可要受许多苦了。夫妻之间讲求的是一个和字,你俩和和美美,日子才能好过。”
柳婆婆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丫鬟奴仆,恍惚之间还是回到了当年。
昭昭和阿湛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两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柳婆婆,您累了。”
阮画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却陡然生了些感慨,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都会变得糊涂不记事。
柳婆婆话中说的人是容王的父母,他们夫妻的事情算得上是一桩佳话了,但是时间久远,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也是根据之前柳婆婆话里提及的“你们的孩子长得很好,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勉强猜测出来的。
似乎在容王府里,容王的父母都是禁忌,阮画眠只有在柳婆婆这里才能听到。
从柳婆婆的话里,依稀知道,那夫妻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极其恩爱。甚至可能还因为把银子给了战场上行军作战的士兵,夫妻二人日子过得极其清苦艰难。
耳边是老者混浊虚弱的声音,还夹杂着呼啸而过的凉风,阮画眠不禁缩了缩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