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跟着刚才那位给自己递火折子的侍卫,绕了一圈,出了容王府。
虽然那位清鹤公子嘴上说不送客,但还是找来了侍卫护送。
阮画眠同那位小侍卫道谢,离开容王府。
太傅府里的那些小厮早就离开了,马车也不在外面,估摸是连同那些小厮一同走了。阮画眠倒也没觉得什么,正合她意,其实她早就想在这样的街上逛一逛。
整日里待在太傅府,她觉得自己仿佛看不见天日,窥不见人间草木。
走出容王府的这条巷子,周围的海棠花在一点点变少,从最开始的花枝繁茂到后来的稀疏少见。
阮画眠探索自己脑海里的那些闪过的记忆,似乎没有和这些海棠花相关的记忆。
她有些好奇这些海棠花的存在了,她倒不是喜欢海棠花,只是心里始终疑惑。她觉得海棠花的寓意不大好,苦恋的寓意,又象征着离愁别绪。
倒不如春日里的杏花迎风招展,拂了少年满身。
阮画眠沿着街道往前走,她有自己的一些盘算,但还是需要仔细探查一番。
暮夜城里很是繁华,和她自己曾在古文中看见的那些描绘别无二致,车水马龙,来往皆是商贸。烟火气息充斥着整个暮夜城,往来人群的注目让阮画眠有几分不自在。
或许自己下次出门应该带个面纱或者头纱之类的。
虽然暮夜城里的规矩不算森严,女子也可以出门,对她们的约束并不是十分严重。但是阮画眠却觉得自己还是不习惯如此多的目光打量,她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
沿途有经商的女子,买着胭脂水粉,也有做些吃食的阿婆,煮着清香的面条。
阮画眠没有过多停留,她的目光被前面围着的一家铺子给吸引了。
因为外面围着很多人,阻拦了她的去路。
阮画眠勉强挤进人群,这是一家医馆,只是上面的牌匾早已被砸得稀碎,落在地上,根本就看不清原来的匾额。
约莫可以看见里面的很多东西也被砸了,地上还散落着很多的药材,可惜了那些好药材。阮画眠眼尖地看见了一些很稀罕的药材,只是都被毁了,真是暴殄天物了。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很是嘈杂,这让阮画眠一时之间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馆里面甚至还有吵闹声传来,大概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大叔,我能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阮画眠终究还是没能压住心底的困惑,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大叔白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小姑娘家家的,管这么多闲事做甚?”
阮画眠一时有些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大叔也是好心,她也不能直接怼回去。
最后,阮画眠选择了沉默。
低着头仔细沉思一番,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探查一番。她今日的目的并不在此,万一强出头的话很容易被人盯上。
可是不去看一看的话,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她怕自己不去管的话,日后自己就会后悔。
“丫头啊,这家医馆的老馆主是个好人,但是被他的儿子儿媳给毒死了,真是作孽啊。”那大叔还是说了出来,见这丫头低着头的样子想来是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大好,所以大叔这句话说得温和了些。
“哎,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劝呢?”
那大叔看着那丫头冲了进去,愣是没有拦住,终归是自己不中用了。
阮画眠本来还在犹豫,但是听到大叔的话之后,她便做好了抉择。
人命关天的事情,她既然碰上了那也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医馆围着的也是一大群人。
有几波人,但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间用白布盖着的尸体,还有在一旁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
阮画眠走近了些,听到的便是一声声的质问。
“许大夫,你好狠的心啊,当年你父亲可是拼了命把你拉扯大,你现在却要害死他。百善孝为先,羊有跪乳之恩。而你们夫妻倒好,平日里给许老大夫吃一些剩饭剩菜也就罢了,现在他中风了,你们却要害死他。”
这是另外的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质问的,义正言辞。话里都是不容反驳的意味,而且说得也很有信服力。
阮画眠看着他指责的那位唯唯诺诺的大夫,还有正在一旁哭泣的妇人,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可能害死我父亲啊,他养我不易,我一直感念养育之恩,老人家中风偏瘫,食欲不大好,我也只能喂他吃些稀粥。”
“谁成想……谁成想昨日夜里老人家便没了啊。”
那唯唯诺诺的男子辩解,但还是显得很苍白无力。
阮画眠觉得这两人说得都不像是假话,这两人也不是那种坏人相貌,很慈祥的样子。
“定然是你医术不精,觉得医馆被你那老父亲拖累,所以你们才害死了老人家。”
“多说什么,直接送去报官,看他还不敢认罪受罚。”
“……”
旁边有一些其他掺和进来的人,说出来的话也都是些不好的。
妇人的哭声,其他的嘈杂争吵声,使得这里不得安宁。阮画眠看见那妇人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眼眶早已布满泪水,通红肿胀,但那妇人还是强撑着。妇人蠕动着嘴唇:“公爹已经不在了,就不要扰乱老人家的安宁,让公爹一路走好吧。”
妇人的声音并不算大,阮画眠听得也不真切,但是那妇人流露出来的神情都是极其真切的,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
阮画眠往前走了几步,施施然道:“死者为大,老人家一生本就凄惨,在场的既然如此关切,自然也不乏老人家的好友,就让老人家好生安息。”
此话一出,周围的声音倒是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如何,而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觉得古怪。
阮画眠接受着他们的打量,而她自己将目光转向被白布盖着的人身上,仅有一步之遥。但是死者为大,阮画眠又觉得那样不尊重逝者。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看一下老馆主的尸体。”犹豫了片刻,阮画眠淡定自若,缓缓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