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府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潋滟了一整个春日。
阮画眠将浮白放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静静地观摩这只黑猫。
“浮白啊浮白,你长得可真好看。”
阮画眠不得不感叹,这黑猫的颜值太高了。原谅她才疏学浅,说不出什么好的词来形容。只能说出那些庸俗到极致的“好看”二字,委实不好。
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闪烁着光芒。
时而抬头时而又舔起自己的爪子,还要把头往人手心里蹭。
阮画眠乐呵呵地看着,但是总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楼阁上,看不清是人还是柱子。
浮白又开始往自己手心里蹭,阮画眠便也没有去管着那些了。毕竟能看见这只黑猫的机会不多,她得且行且珍惜。容王府也不能常来,那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远处的高楼上,的确是有人的。
正是容词景和清鹤。
二人煮酒温茶,倒是极其惬意的。
“她与浮白之前见过吗?怎么无端地如此伤怀?”清鹤抿着茶,但还是没能琢磨透彻。
听了青墨的禀报,他倒是觉得那人更加神秘莫测了。对人十分客气,甚至还会同寻常的侍卫道谢。行事也不张扬,倒有几分逆来顺受的性子。
是个古怪的人。
“应当不曾见过,四年前我在宛南山捡到的浮白。从昨日来看,她应当是不认识浮白的,纯粹是喜爱浮白而已。”容词景的心里已经有些考究了,倘若这位是真的喜爱浮白,没有存其他的心思,那以后把浮白交给她也是极好的。
恰好浮白也是喜欢这位,那亲昵模样是这些年未曾有过的。
“她不来见你,便也无法送信,回去应当也不好交差。”清鹤手里转着杯子,目光落在了轮椅上的男子那骨节分明的手上。
这双手的主人,能文能武,倘若没有四年前的那件事,这天底下最杰出的青年才俊他必然能分得一杯羹。倒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虚无度日,挺着这样的身子骨搅弄风云,把控朝堂局势。
向来都是风光无限的人最容易受到老天爷的嫉妒。
但这位却一贯是个热心肠的,不愿意牵连他人。
“你去看看吧。”
男子淡漠的语气,似乎这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慈悲天下人,谁又来慈悲你呢?”
清鹤无可奈何地问了一句,还是转身下楼去看看那一位了。
……
“清鹤公子,您来得倒是准时。”阮画眠看着对面出现的人,已经知道刚才自己心中的怪异感从何而来。摸了摸浮白,又补了句:“您身上带了火折子吧。”
浮白跳到了阮画眠的怀里,似乎在寻一处温暖的地方躺着,或许它也知道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阮画眠轻轻地拍着浮白,似乎是想让它安然入睡。但是始终未能,浮白的身上太暖和了,总是往她身上蹭。
清鹤淡淡地扫了一眼石椅上神色淡然的女子,答道:“没有。”
随即他又挥手示意,树上飞下来了一个白衣侍卫。那侍卫看起来年岁不大的样子,约莫十七八岁。将火折子放在石桌上,他便离开了。
阮画眠没来得及道谢,只能看着那位侍卫小兄弟飞身离开。
“容王殿下夜里是不是睡得不怎么好?”
阮画眠拿出了那封信,看向了对面的青衣男子,眼神极为坦荡。她那一日晚上只是看了几眼,她觉得那一位清月朗月般的公子很好,美中不足的就是气色不太好。
眉眼之间的倦意很深,还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应当是没有休息好的。
阮画眠上一辈子是医药世家的家主,自然是可以看出来这些的。但是还是得问一下这位,说几句客套话罢了。
“的确不好。”
清鹤站在亭子外,看着里面正在烧信的女子,心里泛上一丝困惑。他可以猜到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想要拉拢容词景,但是他不明白这位为何要把这封信给烧了。
他眯了眯眼,又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那栋高楼。
“是夜里失眠吗?”
阮画眠看着桌子上正在烧着的那封信,那上面的字一点点被吞没在火焰里。
所幸现在是没有风的,要不然一阵风吹来,就该烧到一旁的其他杂物了。第一次上门拜访,就烧了人家的王府,总归是不大好的。阮画眠还想着以后可以来吸猫,毕竟浮白如此好看。
一边摸着怀里的黑猫,一边看着桌子上逐渐化为灰烬的信件。
“不止失眠,还容易做噩梦,早醒。”
清鹤如实回答,感觉这位不像是那种有坏心思的人,相反极其坦诚。
还带着那些自有的神秘感,她应当不是之前的那个娇弱的病秧子。就是不知之前是在扮猪吃虎,还是说现下换了个人。
“傍晚时分的太阳,可以晒半个时辰。过几日,我再送一些特制的安眠香,约莫是可以缓解的。”
阮画眠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她能感受到那人的打量。他是天下第一才子,以他的聪明才智,应当是可以看出她的变化。或许他现在已经在质疑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猜不出。
其实她也没打算掩饰,她没觉得自己从异世穿越过来便是个异类。
她更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桌子上尽是些灰烬,已经没有火星子,只是风一吹迅速消散。
阮画眠站起身子,将猫抱在怀里,向对面的青衣男子走去。
“它就交给您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我知道您在困惑什么,我昨日也说过,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与太傅府往来。”
阮画眠看着一言不发的男子,准备将浮白递过去。但是浮白在她手上扭来扭去,最后挣扎着跳了出去。
似乎是不想去往那人的怀里,所以才拼命逃窜。
这黑猫倒是有几分怪异,阮画眠又想到了自己昨日夜里的噩梦,冥冥中似乎是有什么联系的。
“自然,那我就不送客了,阮四姑娘走好。”
清鹤淡淡地睨了一眼逃往草丛里的浮白。
这猫倒是个怪脾气的,自己也就前日说了它几句,便被它挠了几下。现下在外人面前,也不愿意给自己几分面子。
这气质委实和它的主人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