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眠看得入神后,看不见黑猫,不禁皱眉,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那两位。
他们两位都没有行礼。
“王兄,臣弟来晚了。”
淡漠的语气,感知不到情绪。
“无妨,词景能来便是最大的欢欣,更是对我南安万千将士的鼓舞。”
南安皇抬眸看着下方的两人,眉眼温和,极其慈祥。
阮画眠总觉得南安皇话里有话。
容王入座,惊鸿夜宴正式开始。
南安皇说了几句将士们为南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大肆宣扬了南安国威之类的话。
便是宣布今日的惊鸿夜宴开始。
一番歌舞轮流上场,如花美眷,醉心舞蹈,自是吸引了很多人的观望,还有大着胆子的武将拍手叫好。
阮画眠没有看舞蹈,比起舞蹈更让她心动的是那人怀里的黑猫。
对于她这样一个醉心于医药研究的家主,喜欢的事物不多,猫便是其中一个。
阮画眠看着那人怀里的黑猫,那猫也看着她,圆滚滚的眼珠子极好看。
还对着她吐舌头。
甚至开始站了起来,舔着自己的爪子。
这让阮画眠很是高兴,一直够着身子观望。
“你看浮白开始勾引人了。”
清鹤坐在容词景的身边,自然可以看到对面太傅席上的场景,那目光委实太过炙热了些。
“那日装扮看不出这人的相貌,现在一看,虽然寡淡了许多,但有温婉居家的气质。”
清鹤见旁边的人不搭话,又自顾自地评论了一番。
当宫廷歌舞结束的时候,就有人提议世家公子小姐表演才艺,登台献艺。
阮画眠这才谨慎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她是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倒也不会有人想起她。
于是又心安理得地看起了黑猫。
谁能不爱黑猫呢?
当然,看黑猫的同时,阮画眠也不忘关注台上的动静,第一位上场的是一位世家公子,作了首诗,但是反响平平。
后面又有几位作画跳舞的,也是得到了一众吹捧。
依着阮画眠来看,庆功宴是为了那些杀敌有功的将士们,那表演与战场相关的才是最出彩的。若是她表演的话,自然要投机取巧选择与战场相关的才艺。
阮画眠抚摸着身上的黑猫,刚才它突然跑到自己身上,虽然有些意外,但正合她意。借着衣袖的遮挡,她心安地逗弄起这只黑猫。
全身心投入到黑猫身上,阮画眠忽地感受到了无数的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
有嘲讽有鄙视,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眼神。
怀中的黑猫已经跑出去了,阮画眠冷静下来,片刻之后,她走到正中央,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臣女病弱,并未准备才艺。”
上座的南安皇迟迟未作声,阮画眠也不敢抬头,万恶的皇权,阮画眠瞥了一眼离自己很近的在男人怀里乖乖趴好的黑猫。
还是近距离看起来更好看。
“这直勾勾的眼神可真是个狐媚子,不知廉耻,之前一味纠缠七哥,现在又盯着容王殿下不放。”这道声音很小,但阮画眠却听到了,是一位皇子说的。
“常安,注意分寸。”
便宜未婚夫怒斥了一句,离得近都可以听到。
阮画眠还保持跪着的姿势,顿觉腿磕得疼了。
“太傅府可真是好教养。”
位于上座的南安皇紧扣酒杯,语气极其不满,龙颜不悦。
阮画眠捏紧了手,在抉择,然后松了手。
“臣女的意思是,未曾准备相关的器具与服装,还请皇上见谅。不若让臣女现下去挑选,下一个登台献艺,若是表演得不好,皇上再行责罚。”
“宛如,带太傅府四姑娘下去挑选。”
这是皇后的声音,沉着稳重。
“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同丫头计较,本宫倒是期待阮姑娘的表演。”
皇后这番话说的倒是巧妙。
阮画眠起身的时候有些腿软,听到皇后这话刚有的感激之情便消散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跟着那位女官下去挑选器具,阮画眠看了一眼那人的方向,没有看猫,看的是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战神王爷。
这样的战神王爷,想必年轻时自是意气风发,要是她可以治好那人的腿就好了。
她不忍心一代天骄自此陨落。
夜风袭来,莫名地有些冷。
换上了一身红衣,束着头发的阮画眠在表演台上坐好,面前是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古琴。
只是几年未弹,技艺大概生疏了。
阮画眠拨了一下琴弦,试了一下音。
宴会上自然也有些不善的目光,有妒忌也有厌恶,阮画眠未曾理会。
阮画眠清了清嗓子,手上的动作开始了。
传出了很婉转的琴声。
“倒是有几分样子。”
“只可惜是个病秧子,还是个花痴废物。”
这些阮画眠都听不到,她醉心于自己要唱的这首歌曲。
但是宴会上只要有内力的人,自然是可以听到的。
顷刻间,传来了女子婉转大气的曲调,配合着古韵的曲调。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宴会上的人听到这一句歌声,自然也是激动了起来。
这歌声很独特,歌词也很大气磅礴,唱腔更是优美,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表演台上红衣飒爽的女子。
“塞外硝烟未断,黄云遍地愁,侥幸红梅久,不曾下枝头。”
“待到残阳暮花火,那春风上重楼,烽火不尽长安囚。”
……
“我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年少犹借银枪逞风流。”
一曲终了,阮画眠的泪早已被风干了。
战士们戍守边关,看着烽火不尽,他们朝思夜想的是故乡啊。从年少饮酒意气风流到守卫山河戍守边关,他们以己命保家卫国。
阮画眠弹完了最后一个音,感觉自己释怀了。
她在异世,又何尝不思念那个自己熟悉的华夏国家呢?但是一曲故乡的歌,让她释怀了。
场上久久未曾回应,直到一位将军激动到摔了杯子,直说了“好好好”。
掌声经久未绝。
阮画眠走向了南安皇下方,又瞥了一眼叫了一声的黑猫。
“河山万里,与君同守。臣女谨以此来致敬我南安战场上为国誓死杀敌的将士们,唯愿南安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阮画眠再次跪了下来,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希望南安无战事,希望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平安归来。
无论在哪个地方,和平都是人之所向。
“喵喵喵”
南安皇未作回应,倒是容王怀里趴着的猫叫了几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浮白。”
容王的声音淡如流水,似乎是在呵斥,但语气极其纵容。
这声音落在阮画眠耳朵里就像清冷的山风,带着一股子温热,阮画眠不由得缩了缩耳朵。
“好,河山万里,南安将士同守,我南安必定辅佐绵长。太傅府有女如此,实乃南安贵女典范。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朕必定满足。”
南安皇沉醉在刚才的歌声里,回神之后又听了这样好的祝福,自然是极其乐意奖赏的。
“皇上,这……”
“无妨。”
皇后的话未曾说完,便被南安皇给打断了。南安皇看了一眼,略带不满,这聪慧有度的皇后今日是怎么了,尽是妇人之仁。
阮画眠勾了勾唇,直起身子:“臣女常年抱恙,体弱易病,且德行有亏。恳请皇上解除臣女与七皇子的婚约,准许臣女婚配自由不得他人干涉。”
此话一出,场上又是寂寞无声,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太傅满面愁容,刚才还说这女儿才艺惊人,为太傅府争光,现在却又如此行径。
而阮枝枝与对面的七皇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是同样的欢喜。
“可是因为三日前撞柱,对七皇子不满?”
南安皇看着自家那精明能干的儿子,霎时间不悦,前几次他希望解除婚约他没同意,又传出了那般事情。
看来是皇儿让她伤心了。
阮画眠没有看南安皇,心里却是一番埋怨,不愧是老谋深算的皇帝。
“臣女惶恐,臣女福薄,与七皇子属实无缘。”
阮画眠字字斟酌,这才说了出来。
“既然你与常德无缘,今日这南安世家公子,大多在此,你且挑一位吧。”
南安皇厚重的声音在阮画眠头顶响起,让她有些惶恐。
阮画眠想了想,“臣女……臣女对容王殿下的猫一见钟情,如果想要容王殿下割爱的话,那自然是不好的,那便只有成为容王妃了,还请皇上下旨赐婚。”
看着南安皇脸色不悦,阮画眠硬生生地将自己想要说出的那些“常伴青灯古佛”“在家侍奉祖母”换了。
这是南安皇,她不应如此挑战皇权的。
阮画眠想的是,大概她可以先请求赐婚,然后与容王商量好和离。
主要是容王怀里的黑猫过于勾魂,要不是黑猫她也不会触怒南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