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宋临渊,就连山巅第三人的李幽州都曾拜在李清泉门下修行剑道。
只不过李幽州虽然天资横绝于世,却不如何醉心剑道,在李清泉的郡王府中'厮混'两旬后,便又拜一位皇城供奉为师,修行枪法去了。
此事让李清泉颇为遗憾,直言若是李幽州能专修剑道,极有可能日后比肩刘一。
白白浪费了'剑道大材'这份绝世资质!
当年李清泉修为臻至天冲境巅峰,曾耗费数日光阴突破九天桎梏,远远地看过【衍道长河】,返回玉京后就此闭关,外界传闻李清泉悟出一剑,且就此突破天悟境。
不过自此以后,李清泉再也没有在世人面前出手,自然无从得知传言真假。
作为李清泉的关门弟子,宋临渊自然知晓其中真相。
因为自己此刻斩出的一剑,便是那一剑。
手中长剑是东土最强灵兵【煦光时微】!
所使剑术也极有可能是东土最强【衍道一剑】!
眼高于顶的宋临渊竟然一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在叶子玉灵觉中,这一剑看似大河奔涌,实则内含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息,似煌煌天日坠落人间。
尽管这一剑并非冲着自己而来,但若是任由这一剑翻滚蓄势,就算是有八荒剑阵护体,也会受到波及,被斩于剑下!
玉京州小剑仙非浪得虚名之徒!
“苏大神冠,扛不住咱就撤,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哈!”意念微动,一柄纤细轻薄的光剑在叶子玉身前幻化,叶子玉碎碎念道。
八剑之一【雩风】。
一股清凉之意席卷全身,虽说不能完全抵挡那股炽热剑意,但护住身前三尺倒是无妨。
整座哈赤峰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金色洪峰所吞没。
一剑眨眼即至。
苏冬蝉神色如常,轻笑着重复道,“盏茶功夫,破他剑心。”
腰间白剑自行脱离剑鞘,横剑于胸。
刹那间,一团耀目白光骤然绽放,仿佛在滚滚长河里升起了一轮白日。
宋临渊手中金剑忽然开始剧烈抖动,他感受到这柄号称东土第一神兵的身上传来一股惊惧情绪。
“主人,此女手中之剑绝非凡物!”煦光时微素来淡漠的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颤抖。
宋临渊眉头微皱,能让煦光时微产生惊惧情绪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柄白剑也是《万兵图录》榜上神兵,且极有可能排名在她之上!
只是衍道一剑已然成型,断无收回的可能!
耀日将滚滚金河映照的颜色尽失。
面对宋临渊倾力一剑,女子仍未握剑,甚至犹有闲暇道,“此剑式换成他的师傅使出,或许咱俩只有逃命的份,但是他还差了不少火候。”
显得有些自负。
天门山翱翔九天,若想观摩【衍道长河】,天门教中人无疑'近水楼台'。
可不只有李清泉有这份机缘!
恰好,苏冬蝉在教中大能庇护下,也曾于【衍道长河】畔观道,亦有所感!
这式剑法被她的父亲起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我携星河揽明月】!
煌煌白日散开,化作漫天星河,朝着金色长河倒卷而去。
斗转星移,三人如同置身浩瀚无垠的星空,那条气势滂礴的大河变得渺小无比,直似沧海一粟!
若说宋临渊的衍道一剑霸道凌厉,那么苏冬蝉这一剑却更加包罗万象。
大江大河再怎么气势磅礴又怎么能和浩瀚星空相比呢?
高下立判!
一旁观战的叶子玉在这两剑面前,如同一粒浮尘般微不足道。
金色长河只坚持了十息不到,便逐渐被亿万星辰吞噬。
宋临渊手持长剑,面色苍白、气息紊乱。
白剑轻盈归鞘。
苏冬蝉仿若天穹里最耀眼的那颗星辰,问道,“如何?”
叶子玉心道:苏大神冠是懂打脸的。
煦光时微幻化人形,扶住宋临渊。
眼中满是忌惮的小剑仙抱拳道,“果真是宋某自不量力,感谢阁下剑下留情。”
远处玉京小队察觉到这里爆发的惊人剑意,立刻御剑而来。
苏冬蝉笑道,“怎得?单打独斗不成,想要以多欺少?”
“宋某绝无此意。”宋临渊苦笑摇头,说着便冲前者抱拳道,“就此告退。”
临走前,眼神淡漠的煦光时微看了一眼一剑未出却也面目苍白的'江少校'。
一旗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却又灰头土脸退去。
回到小队,宋临渊挣开搀扶,脸色阴沉道,“通知金蔷薇中廷分部,三日内我要拿到此女详细情况,否则分部执事以上一律不得调回东土,等着客死异乡吧!”
顿了顿,宋临渊又道,“摸清这位江少校底细,北猎期间倒是不便有所动作,若他能够在北荒捡下一条命,等回了东土,我再与他好好玩玩儿。”
煦光时微颔首应下。
看着自家主人并无丝毫颓丧的阴沉模样,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位女子剑道修为强大不假,但是妄想一剑破去宋临渊的剑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世人皆传'小剑仙'剑意精纯、正大煌煌,在玉京州军中也是风评颇佳,但只有金蔷薇商行内部少数人知晓,他们这位少东家是如何阴沉狠辣、睚眦必报。
……
看着一行人灰溜溜远去,叶子玉笑道,“得!又得罪一位权势滔天的纨绔子弟。”
大展神威的女子剑仙眉头微皱,“要不宰了他?”
“我的苏大神冠,您收敛一点,咱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叶子玉笑着拿出一颗滋养神魂的丹药,“赶紧补补。”
接连遭遇强敌,虽说只用了【斩仙】【我携星河揽明月】两剑,但神意、灵力损耗不可谓不大,换作其他归真境剑修,恐怕已是油尽灯枯。
哪里还有力气跟叶子玉插科打诨?
饶是苏冬蝉也有些吃不消,她此刻酡红脸庞便是明证。
家底丰厚的苏神冠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就着清水吞下后,席地而坐恢复灵力。
叶子玉祭出符箓,为前者挡下山巅凛风,随后很有自知之明的生火做饭。
待叶子玉手脚麻利地忙完,苏冬蝉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叶子玉愣愣地看着前者发呆,只觉得时光若是永远停留此刻也挺好。
差点流出哈喇子的他忽然脱口道,“的确是个红颜祸水。”
女子眼睑微颤,双颊瞬间红透,也不知是因为灵力损耗过甚,还是羞赧所致。
……
风雪交加的青火城,白雪盖住了城池原本颜色,从高处俯瞰倒显得有几分整洁。
山下,一旗蓝色人马悄然而至,虽然相隔不远,但却未被城墙上巡逻的青红帮众发现。
也不知是用何秘法遮掩了行迹。
未曾想第一个抵达青火城的竟然是沧海小队。
周卫国一手攥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一手拿着支快要燃尽的金楼,啧啧道,“金陵、星垂、清河,长野、兰陵、朝歌,云岚、皇禁、琅琊,竟然三三抱团取暖,这就有点儿赖皮了哈。”
回想着密报记载内容,周卫国继续道,“也就玉京小队和咱们一样独来独往,宋临渊还算有点儿骨气。”
“头儿,下步如何,是咱单枪匹马直捣黄龙,还是静观其变等着其他小队抵达后再共襄盛举?”身后副将问道。
“你这大老粗没读过两本书,还挺喜欢咬文嚼字、卖弄文采。”周卫国弹飞烟蒂,不屑道,“共襄盛举能用在此刻?”
本名冯昭节的副将挠挠头,“鄙人不才,唯有以头儿马首是瞻!”
“得得得,你滚一边子去。”周卫国无奈道,“传言勃云族老祖、莫青族长白玛睿都已抵达青火城,百里玄夜也将不日抵达,老子拿啥去单枪匹马?”
冯昭节面带愁苦,“且不说有多少北荒三大部落精锐将汇聚于此,就说这三尊大菩萨齐聚青火城,咱们所有人加起来也绝无获胜之机啊!”
“这可说不准。”周卫国抛给副将一支金楼,随后自顾自给自己点上,“这次北猎是宁国师亲自部署,定然另有谋划,我们且静观其变。”
“头儿倒是挺会活学活用。”冯昭节嘀咕道,静观其变可是咱先想出来的。
“滚蛋!”周卫国笑骂道。
就在此时,周卫国信符轻震,他低头看了眼最新谍报,眼里流露出莫名笑意。
“不输【煦光时微】的神兵利器啊,咱们宁国师真是下了血本啊!”
……
距离青火城不到二百里的雪原,有一个不足千人的小型部落驻扎于此。
又历经三波袭杀的长野小队终于赶到此地。
相比之前,这三次袭杀甚至连归真境中期之上的修士都未露面,显得有些'不疼不痒',陆川当机立断,摘掉了朝歌和兰陵小队的两名暗子。
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草原妇人走出帐篷,将三队人马引入早就备好的三顶帐篷之中。
申屠云锦、陆川与孙暮雪独占一顶。
妇人陆续为三人端来新鲜的马奶酒、烤羊肉以及草原特有青稞饼。
申屠云锦拍了拍妇人丰腴臀部,笑道,“辛苦了。”
妇人媚眼如丝退出帐篷。
孙暮雪看了眼妇女妖娆背影。
一路行来,除了风雪连绵令人不快,其他遭遇皆被申屠云锦挥手解决,远比琅琊小队之流要轻松愉快。
这位'贵公子'比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咱们唐国地大物博不假,但是各大门阀、州军、宗门林立,将有限资源早就瓜分地七七八八,稍有逾越就是一场既有刀光剑影也有人情世故的争斗,所以家里老人早早把目光投向北荒,做了些谋划部署,长年累月下来积攒了不少香火情,倒是便宜了我这位家中老二。”申屠云锦笑着解释道,“非是炫耀,既然结为同盟,总归要坦诚相待不是。”
陆川微微颔首,难得开玩笑道,“不知申屠公子有无那种山巅前十的香火情,可以极大增加北猎夺魁的把握。”
孙暮雪掩嘴一笑。
申屠云锦拿起一根羊排撕下羊肉,边吃边道,“若是把这种香火情用在北猎上,就算家规没把我打死,族里那位叔祖非得把我的狗头塞进粪坑里。”
申屠云锦的叔祖便是申屠蔚然了。
豪阀申屠家的众多子弟中,有不少天资聪颖之人,但就数申屠云锦最对胃口,所以在申屠云锦参军之前,申屠蔚然会时常将他召到玉京城外的揽月阁,带他参加各种宴会,所以才有幸与宁国师同桌共饮。
北荒这边的话语权便是掌握在叔祖申屠蔚然手中。
也就是这层关系,他才能在北荒调动如此多的资源,否则就算他是申屠家嫡系一脉也不行!
陆川点头,“根据天机阁谍报,各队顶尖战力皆无折损,沧海小队已提前到达,云岚和金陵两支队伍只是稍有落后,玉京小队也相距不远,接下来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孙暮雪面带疑惑,欲言又止。
“陆兄,我有一事不明。”申屠云锦问道。
“公子请讲。”
“按照出发之前的推断,此次北猎本是为了追剿旧齐战俘,为何来了北荒局势一变再变,如今那些战俘受北荒三族庇护,百里玄夜更是亲临北荒,清剿战俘已是不能完成的任务。”申屠云锦顿了顿,“说句丧气话,就算国师拿出一百件《万兵图录》榜上灵器,给咱们这百十来号人,一样是肉包子打狗嘛!”
孙暮雪轻轻点头,申屠云锦也问出了她的心中困惑。
陆川喝一口马奶酒,只觉得入口酸涩,细细咂摸却又有几分醇香,和肥腻的羊肉倒是相得益彰。
“国师心思,陆某也不敢妄下定论,倒是有几分不成熟的猜测。”陆川认真道,“距离白头山集结之期不过半旬时光,但是出发前许阳大将军曾以半年为期。”
两人均露出沉思神色。
“说明国师或者军部早有预料,北猎不会只是一场狮子搏兔的追剿,极有可能是一场危险重重的持久战。”
“陆兄认为国师有何后手?”申屠云锦眼前渐亮。
“如果我是国师,我不会让百里玄夜几人这般安逸地在青火城守株待兔。”陆川道,“千余战俘于大局而言无足轻重,不值得他们耗费太多光阴和太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