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仅剩付一衡、付一蜀两个孪生长老,其他天机阁弟子都被北荒三部抹了脖子。”张元辉语带不屑道,“泥捏的强者,经不起风浪。”
左陌摇头,“天机阁还是有些用处的,方才陛下小朝会时,天机阁主递上了一份折子,听说是付家兄弟探察到百里玄夜已到达北荒,还与一位神秘强者过了一招。也算将功抵过了。”
“何方神圣?”另外一位侍郎出声道。
与张元辉古稀之年、满头白发不同,这位分管军备司和唐军军费的右侍郎看着颇为年轻,且出自玉京四大豪阀之一的南宫家。
南宫问道。
正是南宫君悦的嫡孙。
“根据天机阁分析,极大可能是山巅第七的云渊之主。”左陌道。
张元辉与南宫问道微微坐直身体,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止是云渊在唐军遍插暗自。
军部也曾派遣上百名精锐谍子渗透南疆各大势力,只知道连拜月教背后都有云渊的影子,但是却从没有人见过云渊之主的真容,甚至连他的真名、年龄、性别、武器和使用灵术都没能查到。
和云渊这个势力一样,云渊之主仿佛潜藏在更深的云幕之后,没人知道他在图谋什么。但从云渊研制行尸之毒屠戮窃灵小镇来看,云渊之主绝非善类。
“用不用加派人手,如果真的能够在北荒获得云渊老大的蛛丝马迹,将是我们反攻云渊的重大突破。”张元辉问道,心里盘算着再派两位大将军,加上李宗瑞和司徒星辰,或许真的有一线可能。
左陌摇头,“到了山巅之上,已经不是单纯靠数量能够弥补了,山巅第九的刘守就能让兰若寺鸡飞狗跳,除非九大州军的大将军倾巢而出,否则都是肉包子打狗。”
“那国师或者三皇子呢?”南宫问道问道。
以那二位的实力,若是在北荒遇到云渊之主,甚至有可能将他永远留在北荒。
议事大厅厚重的檀木门被推开。
“你个小王八蛋就知道打老子的主意。”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闯入大厅,“大唐国师好歹是一品大员,真不拿我当大官?”
左陌三人连忙起身,左陌更是从主位上横移两步,垂首而立。
一袭华服的宁皓径直坐上主位,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
左陌陪坐一旁,张元辉、南宫问道却不敢坐下。
“您怎么来了?”左陌笑问道。
宁皓却不答话,斜眼看向一旁的南宫问道,“南宫侍郎赶紧下调令,末将好即刻启程北荒,将那云渊之主擒拿回京。”
南宫问道挠了挠头顶发髻,笑着说道,“昨日家宴,祖母还问您近况如何。”
“少跟老子插科打诨。”宁皓点燃一支华脂,“你是怎么说的?”
“国师大人昼夜操劳,为国计民生操碎了心。”南宫问道义正言辞回道。
“你的嘴皮子总算还有利索的时候。”宁皓不再追究南宫问道的异想天开,“百里玄夜交手之人只是云渊那位的分身,不必耗费太多精力。”
“本国师今日前来只为两件事,一是北猎之事。听闻各州军的天之骄子已开始抱团取暖。”说到这,宁皓摇了摇头,“虽说不够勇猛精进,比本国师当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胜在稳妥。可如今百里玄夜、云渊之主双双插手,等同于无限增加了北猎风险和难度。”
“既如此,那便加大筹码,凡夺魁者,除了所在州军演武直晋,军功积分按照原先标准计算,本国师自掏腰包,再赏赐一件《万兵图录》榜上神兵,排名不低于【煦光时微】。”
《万兵图录》前百神兵!
饶是位高权重的左陌三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家大业大、出身豪阀的南宫问道也没机会拥有一件《万兵图录》排名前一百的仙兵!
南宫问道心头火热,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国师大人,要不给末将贬为校官,咱也带一旗人去碰碰运气?”
“滚你奶奶的!你家祖母可是本国师心头的朱砂痣,怎地生出你这么个臭不要脸的鳖孙。”宁皓指间华脂已燃至尽头,笑骂道。
“末将斗胆请与国师滴血认亲,说不准上天能赐问道一场';爷孙相认';的深厚福缘!”南宫问道拿来一方琉璃罐,让宁皓按灭烟蒂,恬不知耻道,“咱也向爷爷讨一柄绝世神兵耍耍!”
“唉,岁数越大、修为越高、权势越重,嘴上功夫却比不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了。”宁皓摇头叹息,接过南宫问道殷勤递来的特供春茶,吹开水面上浮起的茶叶,轻轻滋上一口,“要不把你奶奶叫过来,咱爷俩再相认?只要你能活着走出止戈别苑,爷爷让左陌把这尚书之位让给你。”
南宫问道讪讪而笑,“末将还想多活两年,国师您第二件事是啥?”
“孬孙。”宁皓不屑道,“第二便是演武培训。左陌你迅速票拟军部和州军参训、授课人员名单,我看过后上报内阁。”
“我提示一点,此届培训和演武事关【山巅之羿】,质量一定要高,特别是演武不设战损比例。”
“末将遵命!”看着宁皓严肃模样,左陌仿佛回到两百年前,还是宁帅的他调兵遣将、冲锋杀敌时候的英姿。至今想起都心潮澎湃,所以不禁用起了当年行军打仗时候的称谓。
“你我同为一品,还';末将';个屁!”宁皓无所谓道,“咱一个空有虚名的国师,可比不上你这位权倾朝野的军部尚书。”
“末将不敢!”吓出一身冷汗的左陌,单膝跪地抱拳道。
宁皓摆摆手,“你小子无趣地紧,要多学学南宫问道。”
南宫问道嘿嘿直笑。
“通知李宗瑞和司徒星辰,北荒局势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让他们在拓跋部落待命,随北猎小队一同返回,遇到突发情况也可周旋一二。”宁皓起身,“对了,咱陛下新册封的麒麟世子,你们也要照拂一二,别让老四跑到你们军部大堂去掀桌子。”
“走了,继续当咱的闲散王爷去。”宁皓起身走出大厅。
军部军衔最高、权势最重的三人躬身行礼。
半晌后,三人才重新落座,南宫问道嘀咕道,“咱们的宁国师怎地看着比我还要年轻。”
“是啊,三百多年前老夫第一次见国师时,他就是这般,时至今日愣是一丝变化都无。”张元辉轻抚白须,感叹道。
“他可是山巅第二啊!”左陌轻声道,“二位侍郎依旧按照此前部署,由张侍郎继续负责北猎行动,南宫侍郎可着手演武培训事宜了。”
两人领命而去。
……
翌日清晨,风雪不见停歇。
哈赤峰北麓,长野、兰陵、朝歌三支小队已悄然开拔,向着西北方的青火城而去。
刘长卿、张宏、林北山三人简单合计后,决定绕过哈赤峰,进入勃云部落辖境,划过一道弧线挺进青火城。
虽然会多出一段路程,但胜在稳妥安全。
在哈赤峰的半山腰上,山崖陡峭、立壁千仞。
一男一女隔着数十丈距离,快速向山顶行去。仔细看去,女子速度极快,脚尖轻点便层层拔高,似一条白光划过山石和积雪。
男子则要相形见绌许多,只见他手脚并用,宛如一条壁虎向上攀爬,偶尔踩空还会在山间坠落数丈,说不出的难堪狼狈。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拉越大,女子忽然停下,俏立于崖壁之上,等着';壁虎';慢慢靠近。
待到满头大汗的男子终于抵达脚下,女子忽然蹲下伸出手来,笑道,“不到而立之年,就已这般不顶事了?”
男子握住纤芊玉指,嘿然道,“人到中年不得已,每日餐后喝枸杞。”
正是叶子玉与苏冬蝉这对';神仙眷侣';。
苏冬蝉突然发力,两人顿时如离弦之箭向着山顶攒射而去。
俄倾,二人已到达山巅。
天地陡然一阔,万里荒原和无边雪幕都在脚下。
两人痴痴看着大荒独有风景,一时间竟忘了松开紧握的双手。
当山上风雪染白青丝,一支小队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九人身披深紫大氅,脚御灵剑贴着地面快速飞行。
“是玉京小队。”叶子玉轻声道,灵觉中这支小队灵压激荡、锋芒尽出,显然之前与北荒敌军交手中并未吃亏。
“小剑仙宋临渊?”苏冬蝉一眼认出领头之人的身份。
叶子玉颔首。
“刘老先生是灵世公认剑仙,宋临渊也算是抢了你的名头,不准备讨个说法?”苏冬蝉笑着问道。
叶子玉嘿嘿笑道,“你可知我在军中名号?”
苏冬蝉示意不知。
“天下剑首!”叶子玉理直气壮道,“不比那';小剑仙';来的霸气侧漏?等来日我剑道大成,他宋临渊见我便如蜉蝣见青天!”
“浑身上下嘴最硬。”苏冬蝉撇撇嘴,“不用等来日,那粒';蚍蜉';现在就要来拜见你这位天下剑首了。”
只见一人脱离小队,猛然拔高向山巅御剑而来。
来人速度极快,裹挟着风雷之声,几息间就已飞上山巅,面向叶子玉二人悬空而立。
当看清女子面容,宋临渊眼前一亮,只觉得以往所见美女中竟无一人能与之媲美。
“阁下剑意极高,实乃宋某生平罕见。”宋临渊剑意勃发,化作一条条金色丝线悬浮四周,对变回江月明的叶子玉视而不见,冲着苏冬蝉道,“还请赐教!”
就算面对东土';小剑仙';的宋临渊,苏冬蝉神色依然清淡,平静道,“没兴趣。”
宋临渊微微错愕,自古都有';武无第二';的说法,剑修更是如此。
在他的认知中,遇到实力相当的剑修,怎么都应当切磋一二才对。
';避而不战';于剑心有碍,非剑修所为!
这位玉京州军青年一代领军人、金蔷薇商行少东家似是才看到女子身旁的江少校,故作惊讶道,“日前相见,就知道江少校定非凡人。今日再见,宋某更加确定果真如此。”
不等叶子玉谦虚一二。
宋临渊似笑非笑继续道,“当前正是北猎成败与否关键时期,江少校还有如此雅兴,佳人相伴共赏冬雪,宋某叹服。”
“干你鸟事。”叶子玉不屑道。咋滴在苏神冠面前碰了壁,想在小爷这里找回场子?
“我改变主意了。”苏冬蝉转头看向叶子玉道。
“你要指点一番咱们的小剑仙?”叶子玉咬字极重道。
苏冬蝉摇头,平淡道出四字,“破他剑心。”
???
!!!
“大言不惭!”宋临渊寒声道。
宋临渊本就想通过激将法逼这位不明来路的女子出手,但是当她说出';破她剑心';后,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甚至生出';拼着受伤也要斩杀此女';的歹毒心思。
丝丝缕缕的金色剑意汇成一条金色长河,围绕着宋临渊缓缓流淌。
锋锐无匹的剑意破开漫天风雪,向着叶子玉二人激荡而来。
叶子玉倒退三步后才艰难稳住身形。
苏冬蝉不动如山,衣摆飘荡似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
宋临渊将手伸入金色长河,拎出一柄金色长剑。
煦光时微!
眸中满是杀意的宋临渊抬剑下斩,金色长河便化作滚滚洪流,朝着苏冬蝉二人冲刷而来。
金色洪流凌厉炽热,转瞬将山巅冰雪蒸发殆尽。
苏冬蝉看一眼叶子玉,后者点头示意无碍。
传言在九天之上,有一条大道演化的金色长河,《万兵图录》刊载有不少天地至宝都是从中孕育而出,最终被上古大能';拾遗';。
甚至有人猜测【天道馈赠】也是从长河中飘落人间。
这条长河也被灵世高真称为【衍道长河】。
宋临渊师承帝都玉京城的皇室郡王李清泉,是刘一当年点评天下剑修时为数不多能入法眼的强者,被好事者称为【玉京剑仙】。
相传这位玉京剑仙实为唐帝李渊的远房族弟,年轻时随着族兄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待到唐国定鼎玉京,主动辞去军中职务,在帝都当个安逸郡王,一心钻研剑道、修行登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