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麻痹。”
耳边响起的冰冷声线熟悉又危险,如同对自己命运的无情审判,令跪倒在墙边苦苦支撑着的金发青年差点惊呼出声。
身体状况陡然间急转直下,降谷零急促呼吸着挣扎在生命线边缘,却有种自己已经落入死神怀抱中的毛骨悚然感。
martell?!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吗,波本?”来者语调轻快,声音却极寒,“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吗?大林繁间死的时候我没法问,现在能问问你也是个不错的机会——组织的这种药还是我第一次用来着。”
“唔、为什么……”
“呀好问题~”卷发青年拍拍手,脚步轻快从蜷缩着的降谷零身后两步绕到他的正前方。似乎是考虑到现在的降谷零根本没有力气抬起头看他,因而又体贴的蹲下来与之持平。
“不如波本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宴会上有那么多警察假扮的客人们?”
降谷零此时意识都快要模糊了,几乎无法有序思考,但只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要努力活下去——!
既然martell还想问问题,那就证明他并没有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公安的卧底!
因而从外人眼里看起来,金发青年就像是被强行束缚在濒死边缘过于难受,喘息了七八秒才勉强吐出字眼:“大林……向警方、提前串通过……”
“原来如此!”martell的口吻兴致盎然,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你想说因为这次任务的准备时间太过仓促,因此你没能查出这件事是吗?嗯嗯,算你过关~”
降谷零聆听着自己几近停止的心跳,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掉进了万年冰窟,眼睛已是什么都看不分明了,意识也达到了弥留之际的地步。
卷发西装青年就这样面对面垂眼静静看他,仿佛透过眼前狼狈不堪的躯壳看见了一道苦苦挣扎着的不屈灵魂,旋即骤然抬手按向金发青年大汗淋漓的脖颈,将捏在掌中的细小注射器扎进降谷零皮下。
随着浅蓝药剂被快速推进血液,负隅顽抗的心脏努力收缩迸发。倚靠在墙壁边的降谷零陡然一个激灵,几乎快要完全闭上的紫灰双眼再次睁开。
“呃啊——呼、呼……”差点就、真的死过去了!
降谷零恍惚间感受到重新恢复了些许活力的心脏,不由得心中苦笑。
“安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这是缓解药剂。”martell勾唇,“而且如果你能回答的让我满意,说不定你今天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回到安全屋好好睡一觉呢。”
丝缕金发被汗水打湿,粘在气喘吁吁的青年额角。
缓解药剂相当给力,降谷零现在没有毒药刚发作时那样浑浑噩噩了,虽然心脏还是在时刻叫嚣着罢工,吵嚷得连带脑仁都疼。
他索性为了节省力气直接靠墙坐倒在地,地面上湿漉漉的雪立刻浸透了裤子。
降谷零还是没有抬头的力气,呼吸依旧急促。他断断续续艰难道:“你是在、怀疑我出卖了你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我的直属部下你得理解我呐——”martell仿佛在真心实意的慨叹,“毕竟你上司我可是刚走进警察扎堆的宴会厅没多久就被人给盯上了啊。”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出现了,波本君。”他抬手帮金发青年鬓边的凌乱发丝向脑后梳理,力道竟然称得上是温柔,然而指尖擦过头皮的感觉引起降谷零一阵克制不住的战栗。
“为什么我进门还没超过五分钟,就有一位身穿绿色西装的公安先生跟踪关注我了呢?”
是风见。
降谷零备好的两张宴会邀请函是通过公安弄来的,而他也提前跟公安那边打好了招呼,表明当天使用另一张邀请函进入宴会的就是此次秘密抓捕行动的目标人物,也就是——martell。
本来是打算趁着警视厅派人保护大林繁间这个机会,制造有利环境趁机把最近因不明原因日渐疯狂行事出格的martell引进陷阱雷霆抓捕,却没想到风见隐秘关注了五分钟就让目标本人察觉到了异常。
风见裕也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有资格做他直属部下的正规公安警察,侦查技能是必修科目,而且此次任务前他还特意多番叮嘱过,风见只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猎物。
只是终究还是低估了组织继任者的野性直觉。
恐怕还不止是直觉。只能说拥有这种反侦察的能力……不愧是martell。
那人还在轻快的追问:“波本君,想好理由了吗?”
降谷零心下凛然,表面却露出了几分愤恨和颓然,喘息着向他解释:“邀请函是、假造的,平日里不会有人仔细验证——我没想到那家伙、提前联络了警察……”
所以被发现持有虚假邀请函的martell顺理成章被提高警惕的警察们给盯上了。
这个理由倒也的确说得过去,只不过波本是肯定得背一个马虎大意行动纰漏的黑锅了。
出错受罚总比直接被灭口强得多。
“这样啊。”martell拖长音调,意味不明的喃喃道:“真可惜,我还以为波本君是很会躲藏的老鼠呢,说不定就和那位绿衣警官是同事?”
“开、什么玩笑……夜,我怎么可能——会成为鬣狗群里的,一员?”
他故意使用了许久未用的那个称呼。
眼前的青年似乎一愣,降谷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模糊的视线造成的错觉。
金发青年感觉那包裹着死亡的浓烈气息已经在二人一问一答间再次汹涌而来难以抵抗。他就是刚进组织那年故意任务失败被带进刑讯室的时候,面对各种刑罚都没这么难捱过。
迈向死亡的过程果然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经历。
而现在这个常人难以体验到第二次的苦难经历还被面前的人给手动拉长了界限,专门用来折磨他的意志。
饱受风雪摧残后蔫巴巴耷拉着的金发褪去了往日的耀眼,此时更是猝不及防被人毫不怜惜的一把薅紧。
降谷零被扯得闷哼一声,被迫仰起头来,因血液循环不足导致大脑逐渐缺氧的紫灰色眼眸开始失焦,失去了所有隶属于波本的灵动和狠厉,只有一片空洞的迷茫。
甚至那张娃娃脸看起来还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意味,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金毛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补救。
martell紧盯他的双眼,所有浮于表面的情绪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最后问了一句:“安室透,你究竟是不是叛徒?”
“不、是。”从来都没有归属于组织的人,何谈背叛。
下一秒,又一针不同色泽的药剂被送进了金发青年体内。
martell拔出针管随手一扔,另一只手顺势松开被汗水浸透的金发。降谷零身体晃了晃,终究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因践踏而脏污的薄雪之中。
迷蒙的视野里只能模糊捕捉到那人的一截西装黑裤,在洁白雪花的映衬下格外刺目。
人生头一次被逼到如此狼狈的金发青年所最后听见的话语,就是那人重归魅惑优雅的轻笑。
“就算注射了解药也得好好休养两天身体,放心睡吧波本,会有人送你去医院的。”
混蛋martell……这里可是、雪地啊!
我一定会覆灭组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