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看着不停流泪的飞机头,松开自己钳着他脖子的手。
飞机头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把魏达的信息全都告诉我吧。”刘笑等到飞机头流完眼泪,蹲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是我在四个月前,刚刚认识的。”飞机头终于不再坚持,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供了出来。
“当时我陪我女朋友到黑桃酒吧喝酒,结果喝到一半,酒吧一个保安就找上了我。”
“他问我认不认识何应,我因为在光荣榜上见过他,所以就说认识,然后他就把我介绍给了那天的酒吧主管,也就是魏达。”
“魏达跟我说何应他爹欠他们钱,让我找一下何应的麻烦,看能不能把他爹给逼出来,我一开始本来没有答应,可他告诉我他的老板就是灰衣会赫赫有名的孙川永,说事成之后他可以把我引荐给他,于是我才一狠心,接下这个任务。”
“所以你已经持续找了何应四个月的麻烦了?”
“是的,每个月魏达还会从我们这拿走一些何应被殴打的照片,并给我们一些交代和奖励。”飞机头低着头,像是丢了魂一般。
“哦,也就是说,抢钱是你们自己的主意,是吧?”刘笑冷笑着盯向飞机头。
“是的。”飞机头扭过脸,似乎想要躲开刘笑的目光。
“现在知道要脸了,当时你抢钱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
刘笑站起身来。
“赶紧去找你老师请个假,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说完,刘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厕所。
经过刚才那一串折腾,七十一学校的下课铃声就要再度打响,而飞机头也没有去找老师请假,而是径直走出校门。
“动作还挺快,跟我来吧。”刘笑见到飞机头之后,一招手,就把他带到高老头的包子铺里。
此时的高老头正在剁馅儿。
“这小子是谁啊,怎么留了这么个发型。”高老头瞪着独眼,一脸的不喜欢。
“他就是抢何应钱的那小子,高老板,给他拿条裤子呗。”
“拿条裤子干什么,他不是穿着了吗?”
夏天的温度很高,飞机头的裤子此时已经被晒干。
刘笑转头看他一眼,却给他留了些面子,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在高老头耳边低语几句。
“哈哈哈哈,好,这种害群之马就该打,我这就去拿。”高老头听了大致过程,大笑着走进里屋,给飞机头拿来条裤子。
“拿你手机给魏达打个电话。”刘笑把裤子接过来,扔给飞机头。
“嗯。”
飞机头连裤子都没换,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一个微信电话。
“喂,不是说了没事儿别烦老子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甚至连飞机头的名字都没有叫。
“魏哥,这边出了点事,您方便过来看看吗?”飞机头即使与他隔着手机,却依然恭恭敬敬。
“能踏马出什么事儿,你们这一群人是有多废物?”
“哥,你还是来一趟吧,事情有点复杂,电话上说不清楚。”
“行行行,老地方见。”那边的魏达挂断电话。
“老地方是哪?”刘笑问他。
“是美食街最里面的一家炒面店,他好像很喜欢吃那家炒面。”飞机头收起手机。
“换上裤子,我们出发。”
魏达很烦。
他这两天被一个叫江松的人彻底搞乱了人生轨迹。
他原本是专门给孙川永物色女人的皮条客,深受孙川永的器重,可不知为何,自打这江松来了一趟黑桃酒吧之后,孙川永就对他完全转变了态度。
他原来给孙川永送上美女的时候,孙川永总会大力赞赏他,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对他大发雷霆,甚至还会随手抓起烟灰缸之类的东西砸他,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好不停物色新的姑娘,可换来的,只有孙川永不住地臭骂。
“这可真令人费解啊,正好拿那个飞机头撒撒火。”
魏达走到地下车库,开出自己的迈九赫e级,向着那个炒面店开了过去。
一进炒面店的门,他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飞机头。
“喂,废物东西,你怎么穿了这么一条裤子,是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吗?”他马大金刀地坐到飞机头对面,开口就是一顿羞辱。
飞机头是农村人,父母常年在外务工,平日里只有爷爷带着他,这样的话语,无异于在他脸上扇巴掌。
“......”
飞机头一直没有抬头,保持着沉默。
“抬头说话,是不是。”魏达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暴徒,他可不会像飞机头那样有耐心,直接起身拽住飞机头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果然,在自己刚才的羞辱之下,这小子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自己每次提到他爷爷他都是这样红着眼眶,那种想干掉自己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让魏达十分享受。
“说呀,这脏裤子是不是穿的你爷爷的?”魏达一边说着,一边抬起飞机头下巴,用右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拍着。
“魏哥,我们还是说说......”飞机头身上微微颤抖着。
“先把你裤子的事儿说清楚再说,对了,你爷爷捡破烂的钱钱够你花的吗?”魏达现在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但他还想再舒服一点。
可惜,他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物极必反。
“我爷爷捡尼玛的骨灰。”
飞机头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终于再也憋不住,燃起的怒火彻底吞噬他的理智,控制他的身体,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向魏达的脑门。
一声玻璃碎裂声之后,魏达的脑袋立刻被砸出一个血洞,那个三四厘米厚的烟灰缸竟然直接就在魏达的脑袋上彻底碎裂。
魏达被这一砸砸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砸自己都喜欢用烟灰缸。
“啊!!”
飞机头流着眼泪嘶吼着咆哮,他已经压抑的太久太久。
他从农村好不容易考到城里的学校,本是家里的希望,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上课时极快的节奏都让他无所适从。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就慢慢变了。
自己只记得自己好像被以上种种一点一点慢慢压垮,慢慢变得不学无术,因为自己学不好而否定学习的意义,假装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开始抽烟喝酒烫头,为了标新立异而专门与道上混混们混在一起,忍受着他们的污言秽语。
终于,同学甚至是老师都开始渐渐惧怕他,没人再敢对他指手画脚。
直到四个月前,他开始欺负何应,他本以为何应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家伙一定是个软柿子,自己随手捏几下就会彻底蔫下去。
可是,自己错了。
这个家伙远比自己要坚强的多,他就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低头认输一样,永远倔强地昂着头,无论自己如何霸凌他,他都从没说过一句“服”字,而是一直用那种蔑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让自己十分的烦躁。
自己好讨厌他啊。
真的讨厌吗?
好像,是羡慕多一点吧。
羡慕他学习好,羡慕他家境好,更羡慕,他无论如何也打不断的脊梁。
自己呢,不知道多久之前,自己就早早跪下。
也许,自己可以像他一样,即使身处困境,也依然可以站起来呢,就像今天下午,自己面对逼问自己的刘笑时一样。
他骑到魏达身上,奋起双拳,左右开弓,拼了命地锤击魏达的面部。
“别打了,别打了。”魏达被打的眼冒金星,脸都被打歪了一半。
“给我爷爷,道歉!”
飞机头歇斯底里地喊到,喊完之后,他身上一阵发麻,那是热血沸腾的感觉。
发泄完一腔热血之后,他又忍不住涕泗横流。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魏达摆动的双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飞机头看着自己身下这个狼狈的家伙,突然觉得刘笑说的太有道理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苍蝇般恶心的东西当做自己的偶像。
“感觉怎么样?”飞机头打完之后,刘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觉得你说的对。”飞机头喘着气,出了一身的汗,但眼睛里却比之前多了许多神采。
“不错,我原来高中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不想学习,甚至看不起那些学习好的人,希望你能吸取我的教训。”刘笑第一次对他露出真挚的笑容。
“我也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异能觉醒者吗?”
听到这个问题,刘笑却愣住了。
是啊,自己之所以能够逆天改命,不只是因为自己觉醒了异能吗?若是没有异能,自己又会怎样呢?
恐怕也只能一直做着保安这样的工作,一辈子也无法翻身吧。
面对飞机头的这个问题,刘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到刘笑面露难色,飞机头却露出一个开心地笑脸:“大哥,你不用回答,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跪下。”
“何应这些天没钱,要去高大爷家吃霸王餐,你就去高大爷家帮帮忙,就当是还何应钱吧。”
“好。”
飞机头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若是没有刘笑,自己恐怕没有这样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