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曌宸收回满载而归的金龙,归入莲台后炼化腹中妖魂恶鬼,但她满是钦佩之色的望向那品茶的清俊道士。
“二哥你这一手青天可当真令人心中生畏。”
秦道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说是青天,可终究也只是模仿天道罢了,一方小天道,还只是一点微弱雏形,能够将那些害人妖物的道行与灵智退转已经是极限了,以后想在开灵也难如登天。”
“可就是苦了那些曾被它们害过之人了啊。”秦曌宸听罢,叹气怜悯道。
秦道长听完便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道至公,天行有常,不会偏袒任意一方,或许在天而言,无论是人道还是妖魔道,都是平等的,祂并不会干预发展,仅仅只是看着,
万物生死于天道而言,仅仅只是天地运行中的一环,仅仅只是让其退转不能再作恶便已经是极限了,倘若真有被天所怒所怨所恨的存在,那青天必然会将其诛灭,
但那等存在究竟做了何事才会惹得天道不快?我觉得可能我这一生都不会遇见一个吧?毕竟这一点就连我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曌宸闻言,语中有所深意:“天道无情所以至公,希望二哥你到时候别变得无情吧。”
听完四妹的话,秦道长却心中疑惑的抬起了头:“怪了怪了,真的怪了。”
“怎么了二哥?”秦曌宸不解看向秦道长。
秦道长吃惊道:“我刚说一生都不会遇见一个,怎么此刻青天道符中就有显示出了一个存在来?不,不止一个,居然是两个,青天道符对这两个存在有所厌恶,但还不至于厌恶到诛灭,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外,不对,城中有两个,城外也有一个。”
“能否具体点?”秦曌宸来了些兴趣。
“我道行尚不到家,具体不起来。”秦道长不好意思道,但话锋一转,“不过,倒是有些眉目,两个命数已尽却仍旧活着,另一个感觉非妖非鬼非人亦非仙,倒是有些佛门意味,具体像什么却说不上来,真实奇哉怪哉,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秦曌宸思索一番,不确定道:“命数已尽却仍旧活着,怕是用了什么延寿之法,但若是天道开恩允其延寿倒也不至于对其生厌,只怕这两个命数已尽的所用延寿之法被天道所厌,至于那个疑似佛修,估计是悟出了什么天所不喜的佛法来了吧?”
“也许如此吧,但我掐算也算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估摸着和咱郭北无关,以后会有人解决的。”秦道长倒是心大。
“二哥四妹,我回来了。”秦月云适时归家,倒是一身血气浓郁,尽管已经尽力内敛,却也能够感受到那强盛血气,另有汹涌武道真气在经脉之间行进。
“二哥?你这是···练武了?”秦曌宸不确定道。
“对啊。”秦月云承认了。
秦道长挠着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才练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半个时辰外加一炷香吧,老师说我底子很好,半个时辰就是先天巅峰了,我也不知道武道境界怎么算,你们有头绪么?”秦月云不解问道。
秦道长心中觉得荒谬:“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半个时辰先天巅峰你这以一身真气为何如此浓厚?半个时辰你得吃多少天材地宝?”
秦月云一拍脑袋:“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每当我觉得无以为继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心脏传出一股助力,化生为真气,助我打通武道关隘,以前我大概能举起两千斤的重物毫不费力,现在感觉一万斤差不多,甚至还在上涨。”
秦曌宸和秦道长沉默了。
“说起来,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弃文从武?”秦曌宸试探性的问道。
秦月云不解:“为啥?”
秦曌宸理直气壮:“因为学文救不了大靖,二哥学一身好武艺,必然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到时候我们···”
秦道长一脸尴尬:“咳咳,四妹,慎言慎言。”
“慎言啥啊慎言,二哥~我再过几天就要回玄脂庵继续带发修行了,不得和你们好好团聚团聚啊。”秦曌宸俏皮的撒着娇。
秦月云看着撒娇的秦曌宸,又摸了摸下巴,不自觉的笑道:“我算算时间也要准备准备去洛京赶考了,感觉好像先前我们的计划白做了,还让我跟着大哥呢,你们俩直接嘎嘎乱杀了。”
秦道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护兄心切嘛,我俩直接就把郭北城处理了个干净,剩下来的都是从未害过人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打算过几天去和师父道个别,到时候也要开始走一走红尘人间,行道天下看一看了。”
“这样想一想,大哥应该就不会被那些妖魔啥的压榨寿元了,就算我们三个都离开也好,毕竟这城里害过人的都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好赖没有后顾之忧了。”秦月云说道。
“是啊。”其他两个附和道。
“算算时间,大哥也该回来了,走,我去瞧瞧大哥的命数如何。”秦道长掐算着,站起了身,直奔大门走去。
“那我们就在这等二哥你的消息了。”秦月云点头。
秦道长颔首致意,便继续前行了。
那边秦一生神情带着隐约的悲戚,看到秦道长来了以后强挤出了些笑意。
“怎么?大哥回来了这么高兴?”
“那当然高兴啊,看到大哥你的命数开始正常起来了。”秦道长瞧着秦一生那两年半的命数,觉得自己和秦曌宸的法子起效了。
接着秦道长乐乐呵呵的又去找到了弟弟妹妹。
“两年半了,大哥的命数开始回升了。”秦道长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秦曌宸不解:“怎么才两年半?”
秦月云没说话,等秦道长的解释。
“这是正常现象,就好像人生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去了,也还需要大哥自己复原才行,所以虽然两年半看起来少,但总归是会回到正常水平的,而且我看大哥神情强压悲痛似有心事,估摸着是那个‘相好’要么被你无意间给打杀了,要么就是被青天道符给退转了,反正大哥没见着人,可能是觉得离开了吧,
这样也好,大哥起码不用亲眼见到,
不过换个思路相信,那‘相好’就算是死在大哥面前也该当是那妖孽罪有应得的嘛。”
秦曌宸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秦月云则是装出了一脸恍然大悟来。
不过秦月云也有些担心,心中暗想。
【大哥为何似有心事还强压悲伤?秦月云,开始推导吧,已知大哥能够补充命数,而且大哥性格向来乐观开朗,不应当是‘相好离去’这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的事造成,结合二哥四妹刚刚施展的手段来看,城中妖魔已被肃清···嗯?肃清?难道···
是了,大哥补充命数的手段或许和妖魔有关,糟了,二哥和四妹好心办坏事了,这不是帮了倒忙么?啊呀,这可如何是好?】
谁也不知道秦月云到底是怎么开的脑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歪打正着,更不知道是否和他那七窍玲珑心有关,总之他这推理的确无错,已经接近事实真相了,
秦一生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说他能看剧本。
他心事重重,又看了眼说笑打闹的二哥和四妹,觉得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另一边,秦一生表情复杂,他用兜玄耳听了一下弟弟妹妹们的心声,并不是处于监听的目的,而是他想听一听自家弟弟妹妹们的心路历程。
秦道长的心声大概是:“啊,大哥的命数危机被我和四妹解决了,好开心啊,不过还是得想个办法再升一境,那样就能给家里人多延寿了。”
秦曌宸的心声大概是:“哈,大哥的命数危机被我和二哥解决了,真快乐啊,但是要撺掇一下二哥三哥,看看能不能扯大旗造个反,把那狗皇帝拉下来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没有横征暴敛,一个没有无道昏君的盛世。”
秦道长的心声很正常,秦曌宸的心声格局很大,而且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被诛九族的心声,不过秦一生觉得并没有问题,因为他觉得皇帝谁做都行,但必须得是明君。
似这种昏君,该死一死就早点死,祝好死。
但秦月云的心声就让秦一生惊悚了。
“你到底是怎么推理出来那么多事情的啊?把你扔到悬疑剧里你一定能查出真相的吧?”
可接下来三个人的心声和密谋就让秦一生沉默了起来。
别院里,三个小辈又开始谈论了起来。
“既然大哥的寿元问题解决了,那就该轮到于月荣那件事了,我准备去郭北城的鬼市找些掮客,和他们买点消息。”秦道长说道,“听师父说郭北城以西的旧坊街有一座鬼市,乃是以鬼成境,一些本地的三教九流都在那里聚集,我准备进去打探一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回来的少,三哥你知道么?”
秦月云点了点头:“我知道,听老师说旧坊街那里有一个小巷,外面摆着个石狮子,狮口向内,只要在子时打一个绿灯笼走进去,自然而然就能走进鬼市当中,不过我一直没去过,要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正好也打算长长见识。”
秦道长摇头:“那里鱼龙混杂,也卧虎藏龙,最好还是人多一些,不然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这样吧,我们三个一起去。”
秦曌宸提议道:“那就今晚?”
“好。”“行。”
他们就这样敲定了计划,也被秦一生听在了耳中,连同他们的心声一起。
神色略微惆怅,自己倒了杯酒,不过却是撒在了地上。
“癫婆娘啊,我的弟弟妹妹们知道了你的事情,想帮你讨个公道,但是这种事,我觉得还是由我来帮你讨比较好。”秦一生面色平静道,末了叹气。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亲自讨,可这世道,你一个弱女子,还是个癫婆娘,又怎么亲自讨呢?
更何况,你还死了八年。”
——
那是秦一生十八岁时所亲历的事。
那时的于月荣母女搬来了郭北城,其母陈氏年逾古稀,虽身形佝偻矮小,但体魄却是意外的强健,每天傍晚都会提着灯笼,拽着于月荣走。
于月荣总是会大喊大叫“某某官职你家住哪里,我是月荣,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秦一生初时只觉烦躁不堪,因为那老妪带着于月荣总会从自家门口经过,嚎啕着呐喊着,他家的邻居对门邻居也算是个大户,自然也能听见,不过两家都没有过问。
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算去问个究竟。
可他刚出门,就看见于月荣追着一个抱着穿着华贵小孩的人牙子,也许是因为癫的,她追了上去,将那个人牙子扑倒并和他厮打了起来,死死的缠着人牙子,一边咬着人牙子一边喊着,哪怕那个人牙子掏出了刀子她也没有松手。
那老妪则拽着于月荣喊着救命。
但于月荣就是那样喊着:“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偷孩子啦!”
秦一生见到以后自然就带着家丁赶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走水啦走水啦!”
这不,对门邻居也慌了起来,赶忙带着人出了门,就看见了那人牙子抱着的哭喊小孩,这才认出来原来是他们家的小孙子。
人牙子见势不妙,挣脱于月荣以后飞也似的跑远了,几个自家家丁和邻居家家丁追了上去,这倒是他们自发的,不过有些是热血上涌,另几个心里则是打着算盘。
秦一生倒是没追上去,他只是看着于月荣对着那个孩子痴痴的笑着。
她重复着对那个孩子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可她刚想帮孩子擦干泪水,那孩子就被对门邻居惊恐的抱了起来。
“不至于吧,她帮你缠住了那个人牙子啊,你就这样?”秦一生看不过眼。
“她是个癫的啊,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犯病啊?”对门的嫌恶之中带着庆幸,哪怕一点微小的谢意都没有。
没有理会于月荣,也没有半点感谢,对门邻居就抱着孩子,安慰着回了家,只有秦一生扶起了于月荣。
他问着:“你没事吧?”
但于月荣被扶起后没理会,反而躲在了老妪背后:“娘,他要杀我们吗?”
“还真是个癫婆娘,我没事杀你干什么?”秦一生气极反笑,“但是你天天在外面喊,我真的很烦啊,老婆婆,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担惊受怕?还想着让人主持公道?”
“我孩子被人吃了。”
于月荣这么回道,然后就被老妪捂住了嘴。
老妪诚惶诚恐堆着笑:“她是疯的,您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