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之夫妻葬入皇陵,楚昭率百官以帝王之礼而葬,至此,楚昭惦念许久的心事算是完成了。
于此也迎来了昭华四年,这一年,楚昭二十四岁,楚宸九岁,楚操三岁。楚宸课业繁忙,离楚昭给她的毕业时间所剩无几。
冀州的海盗,萧其陈终于查清海盗的集结原由,结果叫人大为大吃惊。
海盗竟然是冀州之外,百年前因战乱逃入深山之人,他们依山海而活,这两年大旱大涝,致使他们死伤无数,为了活命,只好逃下山来,在人集结之下,当上海盗。
听说冀州富裕,他们自是生了恶念,夺冀州之粮而活命。
萧其陈打听清楚情况后立刻提议招安,纳山民以归大昭。
为此昭华四年的第一天早朝,就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要说吵架这事还是楚昭挑起的,如今遇事而吵,楚昭淡定地由着他们吵。
然而,很多人才注意到,政事堂的诸公,六部尚书这几位都不发一言,吵的都是下面的人。
随之,声音慢慢小了下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是都注意到了。
没事了,楚昭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问得十分的客气,都能听出来她的心情不错,显然虽然这些人吵了半天,楚昭还是挺喜欢听他们吵的。
“陛下,招安一事,还请陛下圣裁。”吵了半天,个个吵得不可开交,偏偏该说话,要说话的一个都不吭声。
楚昭道:“诸卿刚刚的争论,朕都听进去了,不过,萧卿有一句话朕很认同。百姓思安,非天生反骨者,具之思乐。官逼人反,若是连连区区的山民都安抚不了,令海盗丛生,非民之过,实朝廷之过。”
随着楚昭话音落下,姜参出列,“陛下圣明!”
韦尚任、卫九等与六部尚书等等亦同道:“陛下圣明。”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萧卿还在冀州,此事就让萧卿去办吧。”楚昭开口,事情就算是定下了,一眼掠过刚刚山呼圣明的人,是大殿中三分之二的人,余下的,不同意招安的都是先世家的老顽固。
冷冷一笑,老顽固啊老顽固,慢慢的,看看这天下还会有人管你们怎么想吗?
“诺!”众人应下,接下来该是政事堂起诏书,速速发往冀州。
“科考准备得怎么样?”大昭自楚昭改元以来,每年一考,在去年就已经着手准备此事。
人才是国家之本,这几年楚昭不留余力,不拘男女的选才,用才,依然不能填补朝廷对于人才的需求。
“一应准备都已经安排妥当。”韦尚任负责此次的科考,相关的事情俱由他来办理。
楚昭点了点头,“此为国之大事,韦卿辛苦了!”
韦尚任连道不敢,入目之下,有资格站在朝会上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女官,楚昭想得更多的是,何时,如果站在朝会的女官能有半数,她也不算白当了这个女帝。
“陛下,陛下自诞下皇长子之后,未有喜讯,臣请陛下另择卿入宫,以绵延子嗣。”楚昭正想没什么事,叫退朝了,一个人开口说出来看话,引得朝中一阵咳嗽声响起。
繁衍子嗣,确实是国之大事,但是他们是不是忘了,楚昭这位女帝跟男帝的不同。
“诸卿操心的事情还真是不少,朕听着你们的意思,你们是觉得朕要生多少孩子才算够?”楚昭在朝会上直问这生孩子的事,直叫人傻了眼,生孩子的事,是能当众讨论的吗?
楚昭一个女人,她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问完之后,大大咧咧地看着提出让她纳卿的人,皮笑肉不笑的。
“陛下,此事是否容后再议!”朝会上讨论生孩子的事,未免不雅,还是不提了,不提了。
楚昭哪肯,“说得好好的,何必要容后再议。对于诸位郎君来说,生孩子是你们各自夫人的事,但是于朕而言,生儿育女,是朕自己的事,朕看诸卿的意思是希望朕多生几个,朕就想听听,诸卿怎么就觉得朕多生几个于大昭有益?”
妈的!这是哪家的熊孩子,能不能拉回家去好好教教。
唯一能管得住楚昭的钟氏一来怕是不会如他们所愿把这熊孩子带回去,而是来给熊孩子撑腰的吧。
“还有,刚刚爱卿的提议是让朕多纳几个侧卿。朕很想问一句了,你们不是总说什么从一而终的吗?朕当了皇帝,以往你们管辖女子的规矩就成了放屁的了?”
“陛下,请注意用词。”姜参咬牙切齿地提醒一句。
“先生,话粗理不粗吧,意思表达到位就好。朕只是好奇,你们素来都讲规矩的,朕与皇后好好的,你们怎么就脑子抽风的让朕多选几个侧卿?所谓让朕绵延子嗣是假,把朕的后院闹得起火,让朕无心朝事才是真吧。”楚昭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话一抛出来,立刻让那位提议的人跪了下来,“陛下,臣无此意,臣绝无此意。”
楚昭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但是朕今天在这儿就把话撂明了。与其把心思盯着朕的后、宫,不如多为大昭,为百姓做实事。再有说什么让朕选侧卿的话,下一回,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纵是含笑说出来的话,随着大昭的江山日定,楚昭的威严更甚,只让下面的人听得从心里发寒。
“退朝!”丢下这句,楚昭站了起来离去,诸人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楚昭的话而内流满面的人不计其实,楚昭就那么喜欢齐冶吗?他们给楚昭机会大选美男她都不愿意?
姜参年纪大了,缓缓地起来,吴用眼明手快地扶着他,姜参摇了摇头,“陛下难道觉得只有皇子一人足已?”
卫九跟韦尚任几个都在等着姜参,乍听此言都面露担心。
“你我去面见陛下。”不选侧卿,不是还有皇后,楚昭多生几个孩子也不是多难的事,最要紧还是弄清楚楚昭的想法。
“陛下,政事堂诸公求见。”说见,齐齐的都去了,楚昭让人将头上的冕旒摘下,“让他们进来。”
六人很快走了进来,与楚昭拜见,楚昭朝服未换,长袖一挥,“起来吧!早朝无事,诸卿是有什么话再跟朕说?”
四珠端了茶水上来,楚昭渴了一早上,端起一饮而尽。
姜参道:“臣等来,亦为陛下子嗣一事。”
别的人楚昭能拿让他们多干实事的话来堵人,姜参几个怎么做事,如何为大昭出力,楚昭心里清楚,如此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朕已有阿满了。”非常肯定地告诉姜参此事,姜参道:“陛下独有一子,于民心难安。”
“朕一直很认同一句话,养子不教如养驴。先大魏朝,魏帝有数子,结果呢?魏帝迟迟不定太子,引得诸子相争,最后更是死在璐王之手,而引得天下大乱,也才有朕的今日。”引今据典,前朝的事过去还没有多久,在场的人都是经过了此事的人,孩子多了就好?未必!
姜参道:“陛下非是魏帝,魏帝之事,陛下断然不会再现于大昭。”
“先生还真是信任朕呐,但是朕不是很信自己,先生且听朕一言,皇嗣绵延,只为国祚,先生真正的担心的不是仅阿满一人能否撑起大昭,而是只有阿满一人,倘若有心人对阿满下手,阿满但有闪失,那该如何是好?”楚昭将姜参担心却不敢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姜参也老实地承认,“不错,臣确有这样的担心。”
“那先生是否想过,既然有人能伤了阿满一次,朕就算再生了别的孩儿,他们就伤不了?朕与先生和诸卿说句实话,朕自生下阿满之后,就再没有想过再生旁的孩儿。且不说朕是天子,怀胎十月于朕费心费力,生产之时更如同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先生在考虑阿满有事时大昭该如何,朕该如何时,就没有想过,一但朕有什么,那该如何?”
于男人而言,生孩子就是很轻松的一件事,不过是动动嘴皮,说一句话,但是于女人,那是要命的事。
“有些险冒过一次足以,与其是担心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朕会直接杜绝可能于朕有危险的事,这难道不对?”楚昭举证而言,叫姜参无法反驳。
其他人面面相觑,无声地交流,确实比起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楚昭于大昭更重。因为此时的大昭得以安宁太平,就是因为楚昭的存在,如果楚昭受到半点损伤,第一个气得吐血的只会是姜参。
姜参显然也是一时障目,被楚昭一提醒总算是想起了,“是老臣失虑。”
楚昭笑着挥挥手道:“先生是拿了朕当男儿,一时忽略了如今要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不是皇后,而是朕这个皇帝,难免就失虑了。”
很是能理解姜参劝谏的用意,姜参是为了大昭。姜参感于楚昭的体恤,与楚昭作一揖,楚昭忙道:“先生行此大礼是告罪,朕收下了,此后不必再提。阿宸与阿满,还望诸卿费心。”
又一次拿了楚宸跟楚操相提并论,没人说什么,连连应是。
“母皇,母皇!”外面传来了声音,接着一个小胖孩颠颠地跑进来,一看到姜参等人在,连忙站住,小胖子伸出圆胖的小手与诸公见礼,“见过诸位大人。”
“见过大皇子!”这是楚昭唯一的儿子,大昭的皇子,之前他们就重视楚操,如今得了楚昭的明言更是。
“诸位大人免礼。”楚操板着小脸蛋装着严肃地说,“陛下,阿满!”
好半响了,齐冶才气喘喘地跟着进来,一看到诸公都在,动作一顿。对于齐冶的出现,尤其那衣冠不整的样子,齐淮瞪大了眼睛。
“怎么?”楚昭也看出了齐冶的衣裳都乱了,出声询问,齐冶道:“我要抱阿满来着,阿满突然挣脱下来,我一时抱不住,就弄成这样了。”
一个大男人连个三岁的小孩子都制不住,实在是……
一众男人看向齐淮,无声地询问,这就是你们齐家的人?齐淮额头的青筋抽抽,楚昭谁都看不中,偏偏选了齐冶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无数次的想过,怎么偏偏就是齐冶这个一点都不像齐家人的人被楚昭选中?
“过来!”楚昭冲过楚操招手,楚操顿了顿,突然冲着楚昭道:“母后,不是我要跟父后作对,父后没力气,我长大了,自己可以走。”
“不是跟你说了,过来!”楚昭再次与楚操发话,根本不听楚操的解释,楚操拿不准地看了看,终究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站在楚昭的身侧,楚昭冲他伸手,楚操乖乖地将小手掌放到楚昭的手里,楚昭道:“下次你可以出门前就跟你父后说好,但是不许这样闹腾你父后。”
看着齐冶那衣裳不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叫人给扒了。
“记住了。”楚操点着头记下了。突然说了一句,“母皇,父后连母皇都比不上,母皇还能抱着我走很远很远。”
齐冶听到这话尴尬之极,齐淮是怒瞪了他一眼,连楚操都知道他不如楚昭,真是,丢尽了楚家的脸。
“你父后不如母皇本是理所当然,否则母后就不可能是大昭的皇帝。”楚昭轻飘飘的一句,让齐淮瞬间清醒过来。
什么不如楚昭,不比楚昭的,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楚昭这样的女人,男人之中都没有可比的,齐治不如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陛下,臣等告退了。”显然齐冶是奉了命带楚操过来的,他们也该识趣点地告退。
“去吧。”楚昭点了点头,让他们都退下,连着姜参在内,与楚昭告退之时也没忘了楚操。楚昭见此心中暗暗一叹,她说了只生楚操一子之后,默认的都觉得楚操必然将是大昭的接班人。
这样不能说他们想得不对,楚昭昂起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母皇,你说过今天会带我去骑马的,不能忘了。”楚操不知楚昭的千思万绪,提醒了一句楚昭答应下他的事。
“忘了不了!”楚昭应了一句,“你随你父后玩一会儿,母皇先去换衣裳。”
身上穿的是朝服如何骑得了马,指着楚操让他先去找齐冶,齐冶笑着冲他招手,楚操直点头,“母皇快些。”
随后走向齐冶,楚昭见他们两个玩得挺好,心里却有另外的打算,楚操的身世,楚昭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