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片凹凸不平的碎石滩,一条绵长的峡谷现在眼前,白袍男脸色凝重地看着峡谷窄窄的入口,眉心拧起,他回头望着距离自己十来丈的沉默少女,眸光多了几分犹豫:“姑娘,里面非常危险,你回去吧!刚才是我孟浪,得罪姑娘了。”
媚儿抚摸着身旁粗糙的岩石,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这峡谷?她神情迷茫,正在脑海中费力地搜寻着一些模糊的片段。
“我和你一起进去,我不怕。”
他赞赏地望着眼前看似柔弱内里却坚韧无比的姑娘,颌首道:“好,你跟在我后面便可。”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幽深的峡谷,峡谷内崎岖晦暗,岩顶上不时滴下几滴冰凉的水滴,媚儿张开小手,接住水滴:“这里面竟然有水,真好!”
她把掌内的水敷上脸颊,水很清凉,她舒服的低叹一声,随口道:“这峡谷没什么古怪啊!和我平日里见过的没什么区别。”
白袍男回头深深凝望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特别:“你的胆子真不小,一个人竟然敢走进这片废墟。”
媚儿愕然,不解问道:“这里不许外人靠近的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两人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弯位后他倏尔立定,媚儿一时收不住脚,砰的一声撞上他的后背,那感觉就像撼上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她抚着生痛的额头蹬蹬退后几步,脚下一滑,又一次重重趴倒在地上!
好痛!
她摊开手掌,先前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正不断涌出来,滴落在深褐色的泥地上。
白袍男却连头也没有回过来,只是望着前面,媚儿翻身坐起,取出锦帕捂住伤口,心中忍不住腹诽起来:“这混蛋,果然是混蛋!”
她扶着石壁往后挪了几步,不想靠这混蛋太近了,白袍男忽然反手一捞,准确无误地将她整个抱起,闪电般掠过前面纵横交错的沟壑。
媚儿悴不及防又被他挟持在怀中,他独特的气息无遮无挡飘进她小巧的鼻端,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握拳用力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大声喊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看看下面。”
媚儿在他的臂弯内钻出头来,往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沟壑内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熊熊烈火,赤红的火焰向四面八方迅速蔓延着,整个峡谷的前段已淹没在一片汹涌的火海中。
他抱着媚儿往里走了百余丈才把她放下来,媚儿一手推开他,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已执起她流着血的手,低声道:“怎么受伤了?”
他将她的手捂在掌心,淡淡的紫光浮动在他指尖上,似柔风般拂过她的手掌:“还痛吗?”
痛楚倏尔消失,媚儿垂眸一看,掌内伤口已是愈合无痕,她呆了呆,轻轻抽回手,低声道:“不疼了,谢谢。”
似有意似无意,他的手轻轻拂过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火烧不到这里来,你站好了,不要乱动,我去毁了这片火海。”
媚儿惊叫一声,道:“这火正烧着,你去送死吗?”
他没有搭理她,转身走入赤红的火海中,四散乱窜的火苗感应到他的气息,倏尔集结成一把把尖利的火焰刀,呼啸着向他扑来,瞬间他全身已被烈火团团围住,媚儿不觉蹙起秀眉,在峡谷外被他连番捉弄,心中本是有点气恼,可这时看到烈火在他身上四处肆虐,心内油然生出几分怜悯,年纪轻轻就丧命在火海中,未免可惜了点!
她忍不住拔腿往火海跑去,想将他拉出来,可刚一抬步,惊觉身边环绕着一层柔韧的气流,脚踩进去就如陷入黏黏的浆糊中,无法移动半分,她愣了愣,抽回脚,稍一思索,已是明白过来。
他悄悄施用了法术,把我格挡在火海外。
媚儿只得用力敲打着那层气流,大声叫道:“喂,那个人哪,你别逞强了,快出来吧!”
火海中的他神态自若,一圈圈耀眼的紫光自他身上荡漾而出,裹住了奔腾的火苗。半盏茶功夫后,汹涌的火海慢慢熄灭在紫光中,他在沟壑上空来回兜转,似在寻觅什么。
他停了下来,脚尖在身前画了个圆圈,掌上紫光再现,凝聚成利剑,电闪般插入沟壑深处,地下响起连绵不绝的喀嚓之声,原本深陷的沟壑如发酵馒头般缓缓隆起,顷刻间便和地面接合持平。
他抬眸望向站在远处的媚儿,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媚儿仰起头看着他,他脸上身上干干爽爽,袍裾也是好好的,眼角眉梢更是安详明净,看不出丁点的烟火气,只有几楼发丝飘落在两颊边,仿似刚才踏入的不是烈焰火海,而是和风吹拂的绿柳江南岸。她有些愣神,呆呆望着那个犹如神祗似的男子向她走来。
他拂去缠绕在媚儿身边的气流,一把执起她微凉的小手,笑道:“走吧。”
这次她没有挣脱,掌内传来火灼般的暖意,像一条点燃了的药引,电闪般在全身游走着,她的俏脸通红一片,仰头望着他俊朗沉稳的脸庞:“你真厉害,你是谁?”
他的脚步略微顿了一下,眸光微黯,媚儿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沉默一会,才淡淡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媚儿暗暗垂下头,刚刚荡起的芳心顿时黯了,她轻轻咬着下唇,感到有些羞愧,真真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想理睬我!
她的手动了一下,想挣脱他的掌握,他侧头睥睨了她一眼,喉结滚动,嘴唇微张,但终是变成一声轻微的叹息,感觉掌内的小手在不安分的移动着,他把手一紧,低声道:“别动,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媚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垂着头只顾往前走,她今年十七岁了,正是姑娘家最喜欢幻想的年华,偶尔也会凭栏眺望窗外连绵的雪山发呆痴想,这些年,她的活动范围局限在舅舅家的领地内,舅舅对她很好,可有一点很奇怪,舅舅从不带她外出。这次她是趁舅舅一家到森林世家作客,偷偷溜出来的。
她在天域东游西逛消磨了大半个月后,意外发现了一片黑乎乎的莽林,她起了猎奇之心,穿越了莽林,闯入这片沉寂的辽阔死域。
今天,在这废墟深处,她竟然遇上这么一个男子,嗯,他看起来很年轻,俊朗不凡,能耐也不错,当看见他从填平了的沟壑上向她走来时,她年轻的心蓦然一动,怦怦跳动着似在胸腔内擂动着大鼓,对他先前举止轻佻的厌恶已经烟消云散,忍不住怯怯地问他一句:“你是谁?”
春心!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心萌动?那一刻,她的脸像是涂上了一层血,嫣红嫣红的。
可他只是轻飘飘地敷衍了她一句:“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她有些失落,过路人,走过这段路,我和你就是真正的路人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紧紧牵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这算什么呢?
媚儿猛地用另一只自由着的手撑着身边的石壁,停了下来。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