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瞳孔圆睁,几乎惊呼出声,“辛齐孤?那个,那个老人的儿子?”
赫连长泽点头,寒声道:“是他,他在斥候营!”
“我要见见这个人!”云生果断而坚定地说。
赫连长泽沉声道:“斥候营的人,长时在外探取消息,难得一见!”
云生急了,她心中思绪纷纷,纵横交错,理不清说不明,但只一个想法,“阴谋,全是阴谋,从一开始都是,王爷,此人信不得!”
她于急中松开手里攥紧的衣袖,将赫连长泽紧推出去,议事要紧,她不得耽搁他分毫。
众位将军于议事厅合议,云生在赫连长泽的营房里自个儿琢磨,趁独处这个时间,她刚好可以理理纷乱的头绪。
确定这是阴谋!
先是凤梧坠崖受伤,昏迷不醒;后是横颜剿灭流匪,下落不明,最得力的横颜军分支也全军覆没。
这些都是赫连长泽最得力的精兵强将,这无异于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还有自己这个死士,一直潜伏着!
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算计,是权力纷争!
谁这么霸道?步步为营,一环扣一环,招招直击要害,要置人于死地。
况且,她觉得,唐雎将军说得对,还有死士!
所以,死士不止她!
那个辛齐孤,绝对不简单!若不是死士,就是被人控制利用!
这就是网,而在此之前,无可察觉,既然到了如今这副局面,是要收网了么?
但他们的目的,绝不只是砍断赫连长泽的左膀右臂,所以,还有大招!
放大招即收网!是这样吗?
她只一个念头,要找到赫连长泽,告诉他,但他人在议事厅,她只能候着,她在房中急得团团转。
她的武功心法都没有落下,唯独射箭,还未来得及练习,她情急之下,抓起赫连长泽房里的大弓就往射练场跑。
临时抱佛脚又如何?她也得亲自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用啊?
诺大议事厅里,众位将军正襟危坐,跟白日喧闹时截然不同。
他们个个铠甲加身,刀剑在手,横眉烈眼,英武威仪毕露。
赫连长泽端坐于主位,亲口将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尽可能地详细告知与大家
下头众位将军听后,皆是一片讶然,片刻后,又各自交头接耳。
赫连长泽于上首瞧着下面的动静,沉声道:“事出突然,情势紧急,各位刚刚也了解了大概,意下如何?”
方敢夜里才回营,还未来得及歇息片刻,又被号角紧急召集,此刻头脑一片混沌,他自来器重唐雎,侧头递眼色给唐雎。
唐雎将自己的想法复又说了一遍,下头将军们纷纷附和,一致认为事情不简单。
徐海坤因增加军规一事,心有歉意,为了图个表现,率先开口,“启禀王爷,虽我们辎重营都是些大老粗,这次也赞成唐将军的看法,这事必须慎重对待!”
弓箭队李俊超也出声相应,“对,这事不容小觑,我们得做出万全准备!”
铁骑营杜春华也朗声道:“此事明摆着,对手是有备而来,我们得紧急制定对策,全力以击!”
赫连长泽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唐雎发表言论。
唐雎起身,抱拳道:“刚杜将军说的在理,既然各位将军想法一致,那我们现在商议一下对策!”
将军们各抒己见,议论纷纷,议事厅灯火通明。
云生在射练场像疯了一样,连环射击,把靶子当成死敌,死命地射击。
越想越后怕,此刻,她只觉得一阵心悸。
时至今日,她都没明白自己这枚死士的意义是什么?
那人派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取过两次信息,但都无关大雅,何况,她的感觉很怪异,祁三问她信息的时候,让她莫名心惊,因为,总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如果,如果祁三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再问她?演戏吗?为什么演戏,演给谁看?
突然一声争鸣厉响,划破了深深的夜色,她射出去的箭头穿透过箭靶,断成了两截。
两截?两截!两......
会不会有两个?
云生混乱不清的脑中,豁然一声清响,一丝清明悄然划过,然后陷入更大的混沌漩涡。
她只觉头皮发麻,浑身冷汗津津。
所以是在演戏,是演给她自己这个死士看的!
所以,他们从没相信过自己,从一开始她就是个明靶子,是丢出来打前阵的弃子!
还有一个是谁,或者不止一个,是多个!
辛齐孤?辛齐孤真的是那个老人的儿子?此人绝对有问题!
曾成?死了!
贺连生?生死不明!
江宁?他是横颜的人,是他拼死送回来的消息,况且,他事先不知,是后赶去助横颜的,若是知道,他不会去,不对,是不会回!江宁不是!
还有谁?
她脑子一片乱麻,她在洪荒混沌里,苦苦挣扎,苦苦求索。
粮仓腐烂,主犯死了,还有人隐匿其中吗?
明理堂议事厅里,此时数百位老少将军,其中有没有叛徒?
不是她阴谋论,是她一直知道人心险恶,忠奸难辨,谁都不敢信的!
怎么办,要跟长泽说吗?
可是他是三军统帅,自古领兵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了,会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和布局?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动摇军心?
最主要的是,她也只是怀疑,没有拿得出来的证据!她自己可以怀疑那些将士,但是,统帅却轻易怀疑不得!
她得慎重,她得自己摸清真相,最大可能地不影响到他的判断。
理不清的思绪纷扰,她莫名地拥有了无限的能量,连射三箭,第三支箭撕裂开第二支,又将第一支从正中穿透,箭头碰撞,擦起呲啦火花。
手臂传来一阵震麻痛感,她终于驾驭住了这张长弓!
她兴冲冲地往回跑,在训练场里飞驰,双袖鼓荡,纤细身影如一只夜枭,誓要撕破这黑暗不明的长夜。
云生往主营飞驰,刚到主营广场,跟那头急转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她一抬眼,就见门吏扶着身受重伤、已无法自己行走的一个士兵,正往主营来,这是有紧急军情要报。
她于急中强力稳定心神,迫使自己冷静,这是她十几年来训练出的品质,她抬手扶住被她撞得站立不稳的人,又顺手捞过那个伤员,直接往明理堂去。
明理堂众位将军刚结束一波商讨,才唤过一口气,就闻一个女声疾呼,“王爷,紧急军报!王爷,紧急军报!”
一直端坐于上首的赫连长泽闻声而起,率先一步迈出去,各位将军也闻声而动。
赫连长泽大步跨出去,就见云生搀扶着斥候营的士卒,正抬脚跨阶进来。
方敢眼疾手快,忙从赫连长泽身侧斜身而出,长臂一揽,接住了人。
云生手里一空,便紧着解释道:“我刚在主营门口撞见的,门吏扶进来......”
“王爷,是斥候营的单小见!”方敢已辨认出来者身份。
斥候营的人出现,还伤成这样,赫连长泽心里一沉,面容不改,身形依旧稳如泰山。
各位将军却是掩饰不住惊色,匆匆折身,无声再进明理堂。
单小见凭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几个字“北燕来犯!急报!”
说完这几个字,人就气息身落。
赫连长泽一把扯过对面的人,却只捞着宽大的袖子,问:“可有急救之法?”
云生早已俯身去探查,她从怀里摸出她的银针,探穴就扎,强行将人唤醒。
她紧急提声道:“只保得住这一时半刻,有话快问!”
没有人在意她这时的无理举动,他们太需要情报了,这一刻,他们需要从单小见口中问得更多的消息。
单小见是被从气绝身殒的缝隙里拉回来的,苦苦支撑,说出了他探得的消息,口吐血沫,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饶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方敢跟徐海坤,听了消息也是出了身冷汗,少年将军们更是闻之色变,陷入惊慌。
斥候营全军遭伏击,身陷囹圄!只单小见拼死递回了消息。
北燕出动六十万大军,全军压境!
北燕三皇子萧洵亲自挂帅,誓要侵吞北九郡,让大渝俯首称臣!
北燕三皇子对上大渝三皇子,云生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跟讽刺,她不许大渝的三皇子被别人的三皇子侮辱。
三十万军对抗六十万军,就是拼命,也不一定守得住北九郡,这,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