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刚吃一口笋子,腮帮子微微鼓起,她快速嚼两口,挤出一句话,“不用带,那些都用不上,我现在也要跟大伙儿一样,穿他们那样的!”
赫连长泽微叹,瞧她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又道:“说了多少回了,细嚼慢咽,总是记不住,跟打抢似的!”
云生连连点头,“是,细嚼慢咽,细嚼慢咽,记住了!”
“记住了有什么用,又做不到,唉!”他多少有些无奈。
云生瞧着外头的天色,嘟囔道:“今儿天这么晚了,您还回府吗?要不,就歇在营房吧!天都黑尽了,路上不太安全......”
赫连长泽垂眸吃饭,听她嘟囔,心里微酣。
见他不应,云生环视一圈,见无外人,便悄声道:“长泽,天黑尽了,你一个人回去,路上我不放心!”
这话使他听了舒服,他露出笑意,抬眸望她,笑说:“不放心啊,那你何事让我省心过?”
云生愣了,明明是她在担心他,怎么变成她不省心了?
赫连长泽盯着云生的眼睛,温声道:“既然你执意进营里,我不敢有意见,但是,我们也该约法三章吧!”
只要能进营,别说约法三章,三十章都行。
云生放下筷子,认真道:“长泽,如果这样能让你放心些,我听你的!”
赫连长泽轻哼一声,说得好像她很委屈似的,小女子狡猾可恶!
“那你听好了,第一:要遵守军规章法,保密自不必说,最重要的要听我的话,不许跟我犟!”
云生点头,表示保证听话,遵纪守法。
“第二:遇事不许往前冲,跟在我身后,若是我不在亦或是寻不见,就跟在横颜、荀泠他们身后,听他们指挥!”
她连连点头,称是。
“第三:不管发生何事,遇到何人,都不许逃跑出营,不能让我寻不见!至于你那边消息什么的,需得经过我同意,再传!这些,做的到不?”
云生郑重点头,诚声道:“记住了,也做得到!”
听她如此说,赫连长泽还比较满意,又补充道:“要按时用饭,定时吃解药,不许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上次毒发一事,她本来也心有愧疚,她低声道:“长泽,对不起啊,上次害你担惊受怕,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赫连长泽冷哼一声,剜她一眼,狠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又念叨,“还有,营里都是糙汉子、兵油子,他们口无遮拦惯了,行事粗鲁,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少往他们跟前凑,不要落单,随时跟着荀泠跟唐雎他们,谢奇、向时那几个少年将军,也都还行!”
他想了想,又低声扭捏补充一句,“跟他们几个打闹也可,但得注意分寸,别抹我面儿!”
云生心想,这是约法三章吗?约法好多章了呀喂,不过她嘴里却回得极好听,“嗯,都记住了,我会注意的,这些都能做到!”
用完膳,云生问赫连长泽,“那你今儿还回吗?”
赫连长泽擦手,斜她一眼,“不回了,听你的!”
云生乐了,又闻得一句紧箍咒,“所以,你万事也得听我的!”
天道好轮回,原来轮回得如此快!
她狠狠点头,乖乖称是。
用过饭,两人在灯下约棋,云生是个臭棋篓子,赫连长泽从让她三个子儿到八个子儿,她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赫连长泽没嫌弃她笨,云生先嫌弃自己愚蠢,扔下棋,不奉陪了。
赫连长泽见天已不早,便起身送她回偏房歇息。
四月夜里,星空茫茫,行于之下,胸怀舒畅。
云生仰头望着苍穹星空,抬手指着头顶说:“长泽,你看,好多星星!”
“嗯!夏夜,一贯如此!”
“长泽......”
云生下一句话未说完,便闻得一声急传,“启禀王爷,江副将受了重伤!”
是小五的声音,赫连长泽一把将云生轻轻推向前,急促道:“你快回去歇息!”
话未说完,人已在数步开外,云生怎么可能会回去歇息呢?这么急的奏报!
她立时转身,大步跟上去。
主营外,江宁一身血迹斑斑,一见到赫连长泽就噗通一声跪下,重心不稳,一下栽倒于地。
赫连长泽已心知不妙,他急奔过去,亲自将人搀扶起来,“先进去,里面细说!”
江宁被小五安置在赫连长泽下首,他已成强弩之末,靠最后一口气硬撑着。
云生从香囊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给江宁服下,又喝了一大碗热饮,江宁才缓过气。
刚缓过气,江宁就开始回禀事情始末。
“启禀王爷,末将跟贺副将前去追随横将军,刚到雁西,就被围追堵截,我们两人被打得无以招架之力,只能仓皇逃窜,最后都负了重伤!”
“我们往北逃亡途中遇上了曾成,曾成说横将军让他回来请求支援,说流匪有异。”
“流匪不仅人数远超出先前所报之数,且太过彪悍,其间似乎还有江湖人士,武艺高强,我们大军不敌,被打得东躲西藏,横将军于乱中为曾成掩护,曾成才得以逃脱,虽逃脱,却也身受重伤!”
“横将军至今生死不明,据曾成说,大军除了他一个人逃脱,无生还者......”
云生听后,瞬时慌乱无比,因为她知道横颜于赫连长泽来说有多重要,她怕他受不住!
赫连长泽却异常地冷静,他瞧着江宁,只问了一句,“曾成何在?他怎知大军无生还者?”
江宁闻之轻颤,回禀道:“我们三人逃跑途中,遭流匪堵截,曾成为了掩护我跟贺副将被堵截住,他本就身受重伤,逃脱不得,最后被流匪乱棍打死。我跟贺副将急中分头逃,约定往东行,于途中汇合,直到我回到主营也未见其人,所以,贺副将也下落不明......”
荀泠跟唐雎于灯下推演模拟沙场,忽闻紧急召对,两人对视一眼,扔下手中的推杆,拔腿就跑。
荀泠率先奔进门,见上首的赫连长泽正怒目,情态难抑,顿感大事不好。
紧跟在荀泠身后进门的唐雎未见人面,已闻得一句“横颜失踪了”,唐雎错乱中一头撞上前面人的后脑勺,这一下撞得实在,眼冒金星。
前面的荀泠也是因骇然陡然停步,被后面人闷头一脑,撞得踉跄,他不顾上后脑勺的剧痛,奔向前。
唐雎强忍疼痛,也跟上去,心里只一个想法:出大事了!
赫连长泽说出横颜失踪后,就一直静坐,周身似拢上一层寒冰严霜。
在场的几人,谁不知道横颜的重要性?那就是赫连长泽的影子!举足轻重,不言而喻!
“长泽......王爷,怎么回事?不是说,就是股流匪吗?”荀泠慌乱急促,称呼都乱了。
唐雎却是一针见血,问出了一个重点,“王爷,横颜军如何?”
江宁撑不住已经昏死了过去,现场无人给他们解疑。
赫连长泽沉声道:“据江宁回报,横颜军全军覆没,横颜下落不明,贺连生生死难料!”
整个北九军,谁不知横颜军的威名?横颜军似尖刀利箭,所向披靡,是军威之名。
云生也暗暗纳罕,横颜军她见识过,堪称北九军的旗帜,现在却说无一生还,她震惊又难过,更多得是心疼赫连长泽。
荀泠心惊胆颤,呐呐自语,“......什么样的流匪,可以让横颜军无一生还?”
唐雎见荀泠有些激动,便一手捞起荀泠摇晃不稳的身形,将其按在下首的矮凳上,自己也立在一旁,他按捺住内里的惊涛骇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爷,这流匪有异,不正常,这是阴谋!”
云生也正有此想,两人不谋而合,她不禁多看了唐雎几眼,这是个能文能武的将军,令人敬仰!
赫连长泽闻言,低沉道:“我也正有此意,据江宁回报,这股流匪中有高人,横颜不敌......”
横颜都不敌的高人,是有多强?
在场几人心下生骇,震撼得无以复加。
唐雎点出要害,“如此,说明,有江湖人士参与!”
赫连长泽望着唐雎,表示赞同,但他说出的话,更令人心惊,“或许也是死士!”
云生闻言,内心一颤,幸好她席地而坐,才不至于因惊慌而不稳摔倒。
荀泠本就惊骇得乱了方寸,他求助般地望向身旁的唐雎。
唐雎对他微微点头,沉声开口,“属下赞成王爷的想法,江湖人士,死士,都有可能,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阴谋!”
赫连长泽最是欣赏唐雎的谋略跟沉着,点头道:“是,所以,吹角,紧急合议!”
一声令下,下头便响起号角,各位将军们纷纷急奔而来,于议事厅合议。
云生不去议事厅,她就呆在赫连长泽的营房,她心里纷乱,趁唐雎跟荀泠不留意时,一把拉住赫连长泽的衣袖,急问,“流匪消息是谁来报的?”
赫连长泽微顿,是以,他刚刚只考虑了横颜及横颜军,一时还没将心思放在到消息来源上。
他垂眸盯着她,说出了三个字,“辛齐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