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自嘲的笑笑,视线也径直迎上叶嫤的眼,话锋一转,“是啊,我竟不曾料到,有朝一日,我明知前路如何,却仍执拗的领兵过来送死。只是即便如此,我今日,仍是不得不来。”
是么?
叶嫤深眼凝他,着实看不透他的心绪。
难不成这裴楠襄也是个不愿认输甚至不愿折腰之人,即便是败,也要以这等壮烈的姿势来败?
正待思量,裴楠襄竟已挪开了横在她脖子的长剑。
叶嫤一怔,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一深。
他像是知晓她不会在此际大吼出声暴露他行踪一般,反而是满面坦然无奈的朝她咧嘴一笑,薄唇一启,继续道:“我今日领兵一万五,全军阵亡,大昭大军那弹药的威力,着实无穷,说那东西能灭天灭地,也毫不为过。我想问叶姑娘一句,大昭大军之中,究竟还剩多少弹药?”
叶嫤眼角微挑,待沉默一会儿,才低沉大:“应该不少。前不久,新一批弹药才送来,说不准不久后,还有另外的弹药继续被人送来。”
裴楠襄都已落得这般田地,即便知晓这点,也无济于事。是以,她也回答得坦然,不曾又半点欺瞒之意。
却是这话一落,裴楠襄面上的苍凉之色越发浓烈,“慕容景这次,着实气势如虹了,且这天下,也将彻底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我与大岳国相等人算来算去,却终究未料到他竟在背地里造出了这东西来。”
叶嫤神色微动,话锋跟着稍稍一转,“天下之争,哪国不是无所不用其极,慕容景能在这节骨眼上研制出弹药,也是他的本事,又如,倘若他未有弹药为武,这场征战,怕也是大梁为赢,大昭,也只能成为大梁的池中之物。正也是慕容景研制出了弹药,才改变了大昭灭国的局面。是以,你也无需再次后悔亦或是数落什么,你此际若不想死的话,便该早些逃离。”
“逃离?”裴楠襄面色微变,随即勾唇而笑,那笑容染着几许难以言道的沉重与怅惘,他继续朝叶嫤道:“我终究是慕容景的仇敌,叶姑娘此际当真希望我即刻逃离,而不是让我去慕容景面前自刎,也不是差人缉拿于我?”
叶嫤目光微微一紧,“你曾救过我,我无心杀你,但我也不会帮你。”
“我乃大梁帝王,你若轻易放我逃走,就不怕几年之后我再卷土重来,威胁到慕容景的江山与性命?”
他继续问。
然而这话落在叶嫤耳里,终是让她心生几许不耐烦之意。
“你究竟想做什么?如今局势至此,你竟还有工夫在此闲聊?你就当真不怕死?”叶嫤低沉沉的问,再也无心与他在此多聊。
她只是无心杀他罢了,但他若被慕容景发现,并被斩杀当场,她叶嫤也无可奈何。裴楠襄的这条命啊,终究是他的,他若自己都不珍惜,她叶嫤何须陪他在此毫无意义的多聊?
且他逃了又如何,不逃又如何?慕容景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即便是裴楠襄此番逃脱,以后有意卷土重来,也将不是慕容景对手。
“我果然还是不曾看错,叶姑娘的心,终究还是良善的。”这话一出,裴楠襄却像是如释重负般咧嘴笑了笑。
都这时候了,这厮竟还笑得出来。
叶嫤眉头一皱,满面冷冽,“你着实看错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说着,嗓音越发一沉,“你好自为之。”
嗓音落下,再也无心耽搁,当即踏步离开,却是足下刚行半步,裴楠襄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叶嫤,我今日领军冒死前来,只有一个目的。”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足下也下意识的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