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目光一颤,纵是早就猜到了这等场面,然而此际亲眼见到,心口仍是止不住的被这种血淋漓的场面给震撼与冲击。
她深吸一口气,思绪杂乱。
待沉默一会儿后,心头的压抑感越发严重,她眉头紧绷,不敢再在此处多呆,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却是正这时,一道嘶哑不堪的嗓音突然响起,“你曾说过,只要我交出兵权,你便不会为难瑾黎。可我都已交出兵权了,你们为何要出尔反尔,即便杀了我也可以,为何要杀了瑾黎?”
这嗓音极其的嘶哑,也极其的断续不堪,仿佛下一刻,便要气绝而亡。
叶嫤身形蓦地顿住,垂眸循声望去,便见那地上的霓凰公主不知何时竟已是稍稍掀开了眼,眼里血丝与泪水密布,又像是卷满了不甘与愤怒,颓废与无奈。
眼见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叶嫤心头并不好受。
她虽防着瑾黎与霓凰公主,但自打这二人主动臣服,她便无心杀了他们,奈何此际,一切事态发展至此,也的确是在她意料之外。她也没想过这霓凰公主会不恨她叶嫤,即便不是她叶嫤动手杀瑾黎与她,但这霓凰公主也必定是恨她,只是本以为她叶嫤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对他人的生死不必上心,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终究还是上心的,也终究觉得,瑾黎与霓凰公主二人死得着实有些冤枉,且这一切祸患的源头,却是她叶嫤亲手造成。
若非她叶嫤差人擒来了霓凰公主,瑾黎也不会主动出现,若非她一直将他们扣留至此,慕容景,也不会有机会随意杀了他们。
思绪至此,叶嫤眉头一皱,低沉道:“自打你们臣服之后,我便无心杀你二人。事态演变至此,也在我意料之外。”
她极为难得的说了实话。
奈何霓凰公主却浑然不信,她咧嘴而笑,说话之际,嘴角的鲜血越发肆意狰狞的朝外淌出,“在你意料之外?本以为你叶嫤虽是手段了得,但好歹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说话与行事不会拐弯抹角,但如今看来,本公主还是看错你了。也枉费今日瑾黎还在我面前说你心性并不坏,且骨子里是良善的,可惜他处处帮你说话,处处信任于你,但如今看来,瑾黎也信错你了。你与那慕容景夫妻二人本就是蛇蝎之心,如今我与瑾黎死在你手里,只能怪我与瑾黎看错了你。”
说着,脱口的嗓音越发的嘶哑怅惘,艰难而又断续,“我此生也从来不会求人,但若你叶嫤当真如瑾黎所说还剩半点良心的话,便求你阻止大昭帝王残害我与瑾黎麾下的大军。那些将士,皆是无辜,且拖家带口,只望你们大昭能高抬贵手,稍稍仁慈的让他们解甲归田,留他们一命。”
叶嫤心口一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她没想过瑾黎会对霓凰公主说这些,更没想过,她在瑾黎的眼里,竟是心存良善的人。
意识到这点,心中除了诧异,便是凝重,却是正待沉默之际,霓凰公主突然猛咳一声,刹那间,便陡然合眼,全然断气。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下来,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叶嫤在原地立了许久,才缓缓转身,即便知晓霓凰公主已然听不见了,却还是幽远复杂的道了一句,“我只能,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