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今夜风起云涌,各班人马皆已触动,大岳国相等人皆对叶嫤虎视眈眈,一旦叶嫤落单被大岳国相等人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他越是表现出震怒,那裴楠襄面上的笑容便越是兴味与畅快。
仅片刻,他漫不经心的道:“朕从来都不曾想过害叶姑娘,若论真正的害她,也是你慕容景在害她。若非你慕容景野心磅礴,且又背着她沾花惹草,叶嫤又何须跟着你落入危机。”
说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全数敛尽,似是再无心思与慕容景多言,他眼中也稍稍弥漫出了几许阴狠与杀气,手中软剑稍稍一举,只道:“今夜任由你是充分准备而来,朕也会将你打个落花流水。待你亡了,这天下,便也安宁了。”
尾音还未全然落尽,他陡然飞身而起,举剑朝慕容景袭去。
在他心里,他一直认定慕容景这个人心思腹黑,野心磅礴,就如今日这天下之战,最初不也是由这慕容景挑起?若非慕容景一心想要吞并大梁,他又怎会主动将大岳之国扯进来,他裴楠襄又岂会以大梁一国来敌对大岳与大昭两国。
是以,这慕容景着实是心思深沉得很,却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为了拿下大梁,竟还能联合大岳一起对付大梁,营造这等以多欺少的戏码,只可惜,这慕容景终究还是自信过了头,大岳之国啊,可谓是马背上的国家,大岳之人个个骁勇善战,蛮横无理,慕容景要与大岳合作,无疑是一步错棋。
亦如今夜他也能完全肯定,大岳国相定不会帮慕容景,反而会对他来个釜底抽薪,杀他个措手不及。
心思至此,裴楠襄心情越发的畅快起来,那些心底深处最初因为叶嫤对他的拒绝而生起来的压抑与无奈之感也全然的开始消散。
他手中的软剑带着浑厚的内力朝慕容景袭去,势要直取他的心口。
慕容景也全然沉了脸色,双眼中迸发着浓烈的怒意与杀气,修长的手指也瞬间拔了腰间佩剑,跃身而来朝裴楠襄拼杀。
两人瞬间交手,内力相撞,刀剑相碰,打斗剧烈。
整个过程,叶嫤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她目光发着紧,浑身也跟着发紧,虽明知裴楠襄与慕容景二人避免不了厮杀,但如今亲眼见得,心中终究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心乱如麻。
虽极想慕容景胜得此战,却又不愿裴楠襄丧命在他的剑下,更不愿如裴楠襄那般风华尊贵的人成为亡国之君。想必那时,即便慕容景还留着裴楠襄性命,裴楠襄,定也不会苟活吧。
只是这世间之事难得两全,这场慕容景与裴楠襄的决斗,至死不休,根本是无法避免的。
周遭烈风陡来,凉寒刺骨。叶嫤只觉浑身越发的冰凉,手指也忍不住拢了拢衣裙,继续观战。
却是不久,迎面而来的风竟突然染上了一股略微刺激的味道。
那味道略苦略臭,着实有些难闻。
叶嫤蓦地一怔,下意识再度吸了一口,顷刻,只觉那股味道蓦地顺着鼻腔钻入了心口,瞬间惹得她心口疼痛开来。
她脸色陡然一变,顿时反应过来,这空气里的此际气味有古怪!
她急忙伸手掩住口鼻,正要朝山坡后方退去,却是正这时,那山坡下方的大梁营地里突然有无数兵卫层层倒下,阵状极大。
叶嫤双目圆睁,心口剧烈发颤。
而此际,那打斗中的裴楠襄与慕容景也显然察觉到了不对,两人都下意识的推开站定,伸手捂鼻,双目血红而又暴露的朝对方吼,“你放毒了?”
短促的四字,两人竟同时咬牙切齿的吼出,嗓音一落,两人顿时目光一紧,反应过来,皆知这空气里飘荡着的毒并非对方所放。
“看来,你有心拉拢的大岳国相并不听话,今夜不惜想趁机拿下我大梁,更还要让你大昭之军全军覆没。”
刹那,裴楠襄冷笑一声,阴沉沉的鄙夷。
嗓音一落,不待慕容景回话,他陡声而起,“大梁全军听令,速速服下万药丹,掩住口鼻,即刻朝山坡上撤离。”
他心头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紧,只是为稳住军心,他吼出来的嗓音仍是从容淡定。
且那些所谓的万药丹是他前几日便让自家父皇给全军发放下去,人手一枚,本想着在今夜对大昭兵卫用毒之际让大梁兵力服下,如此可免受毒气伤及,未料他裴楠襄都还未差人放毒,竟有人先行放了毒。
虽也不知那万药丹是否对这空气里的毒素起作用,但无论如何,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在场的大梁兵力也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掏出怀中的万药丹吞入腹中,随即再无耽搁,纷纷朝不远处的山坡奔去。
裴楠襄朝奔走的大梁兵卫们扫了一眼,随即才转眸过来朝慕容景道:“强强之争,都厌一些败类偷袭与坐收渔利,你我若当真两败俱伤,倒也太过便宜了大岳,慕容景,你说是吧?”
慕容景阴沉着脸色,并未回话,仅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丹药服下。
在场的大昭兵卫一见,纷纷即刻从腰带里掏出丹药服下,动作整齐划一,并无半许的拖泥带水。
裴楠襄微微一怔,片刻之后,眼角也跟着挑了起来,兴味的朝慕容景道:“看来,你今夜着实是有备而来,竟连解毒丹药都备好了。”
慕容景淡道:“你裴楠襄诡计多端,万事都得防着,解毒丹药,自然得不可或缺。且你也莫要忘了,朕来访大岳,随身可是带了柳神医,前些日子为了这些解百毒的丹药,着实累坏了柳神医。”
裴楠襄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朝他泼冷水,“能解百毒的丹药又如何?一旦没有对症下药,还不是得毒发身亡。”
“这场毒,味道熟悉,朕尚且分辨得出来,这些毒药便是朕先前亲自献给大岳国相的那批。本是要让他拿这些毒来对付你大梁营地,没想到大岳国相着实野心滔天,竟还将此毒用在了大昭之军的头上!”
裴楠襄眼角一挑,冷笑两声,并不打算回话。
说来,这慕容景着实不是吃素的,今夜也的确是有备而来,他对他也着实轻敌了些,本以为今夜可对大昭大军用毒攻,定可出其不意,不料这慕容景也是想到了这层,不仅打上了以毒伤人的主意,更也自备了解药。
只是这又怎么样呢,这慕容景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大岳之人反将了一军,也算是愚昧无知,未能对大岳防范于未然。
且今夜之战,大岳国相也是有意与大昭大梁二国齐齐撕破脸了,这等恶毒阴邪之人竟想坐享其成的分一杯羹,他裴楠襄又如何能让这种人如愿?
心思至此,裴楠襄神色微动,也不打算耽搁时间,仅朝慕容景道:“今夜你我虽得拼个你死我活,但若让大岳国相趁机伤得你我未免太过便宜了大岳国相,朕先与你休战,待处置完大岳国相,朕再与你打个三百回合,分出胜负。”
嗓音一落,不待慕容景回话,便飞身而起,直朝大梁大军奔走的方向跃去。
慕容景双眼稍稍一眯,极为难得的不曾阻拦。
如今的事态如何,他自然清楚,且大岳国相既然用了毒,大岳国相的大军,自然等会儿便可抵达此地,以图对他大昭与大梁之军剿杀。
是以,裴楠襄也是个聪明人,知晓此际不可久留,尽早休战离开,只是……
慕容景深眼将裴楠襄身影凝视,不待他跃远,便冷沉沉的问:“你与叶嫤是在何处分道扬镳的?”
他仍是担忧叶槿,怕她落入大岳国相之手,是以想尽快找到她才可彻底安心。
且如今的大岳国相竟敢与他慕容景对着干,甚至还在今夜弄出这么一场大戏来,便说明顾明月终究背叛了他,不曾如他吩咐的那般去迷惑大岳国相,甚至不让大岳国相插手今夜之事。
是以,顾明月一反,她那般忌恨着叶嫤,今夜,她也定会忍不住对叶嫤下手,如此,他务必要先顾明月一步找到叶嫤。
心思至此,慕容景握着长剑的手指也紧得咯吱咯吱的作响,心中有怒。
他布控中的棋局,鲜少失误,这次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顾明月与大岳国相,未料这二人竟有这等胆子背叛他!
然而待嗓音落下,裴楠襄却似浑然不曾听到他的问话一般,一路远去,毫无半点反应。
慕容景的脸色越发沉下,正要不顾一切的去追裴楠襄时,身后突然有人紧张道:“皇上,大岳大军来了。”
慕容景蓦地一怔,回头之际,便见不远处的拐角处果然有大批人策马而来,且那些人皆满头发辫,手扬弯刀,气势猛烈,而那策马领军在前的人,正是大岳国相次子……格尔单。
他眼角稍稍一挑,俊美的面上迸发出几许杀气。
来得倒是快。
只是他并无太大反应,仅转身朝不远处的副将低沉吩咐,“速领五千精卫去周遭各处寻找皇后娘娘,务必要护好皇后安危,不得有误。”
副将眉头一皱,极是戒备的扫了一眼不远处奔来的大岳大军,欲言又止一番,终还是垂头朝慕容景领了命。
待副将领了五千兵卫刚刚顺着周遭山坡而去,那格尔单的大军便已围了过来。
一时之间,两军对峙,纷纷都刀剑相向,气氛紧烈。
格尔单坐在马背上笑,目光朝慕容景扫了扫,又朝周围开始扫视,奈何无论怎么看都未瞧见大梁帝王,面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了僵,当即凶神恶煞的朝慕容景问:“裴楠襄那小子呢?”
慕容景淡道:“在朕面前做戏做了这么久,本还以为你格尔单也是个心智精明之人,未料不仅是个蠢辈,更还是个瞎子。”
如此直白的讽刺之言,让格尔单大跌面子。
格尔单脸色一沉,手中弯刀直指慕容景,当即要怒吼,却是嗓音未出,一枚雪色的银针陡然腾空而来,眨眼便贯穿了他握刀的手腕。
格尔单手腕剧痛,指尖一松,手里的弯刀猛的落地,他脸色一白,抑制不住的惨呼一声,待终于稳住疼痛的回神过来,他更觉脸面大丢,咬牙切齿的朝慕容景吼,“你都要成亡国奴了竟还敢得罪老子!来人,给老子杀了这大昭皇帝!”
“那得看你大岳大军有无这本事了!”慕容景冷笑一声,转眸朝身边另外一名大将示意。
顷刻,那名大将扯声而吼,“放火弹!”
刹那,在场大昭兵卫们纷纷训练有素的从袖中掏出弹筒,整齐划一的拉开引线朝对面大岳大军扔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也极其短暂,大岳大军还未策马靠近大昭大军,便见大量褐黑的东西落入了他们身边的地上,正待他们愕然疑惑之际,那地上的褐黑东西突然爆炸,火光大涌,气流剧烈横撞,当即将他们连人带马全然掀翻。
瞬时,大岳大军哀鸿遍野,人仰马翻,空气里陡然弥漫出浓烈而又诡异的药粉味道,更还夹杂着突兀而又刺鼻的血腥味。
格尔单也早已被气流掀翻,手掌被凭空炸飞,血肉模糊,鲜血长流。
他嗷嗷惨呼,整个身子痛得在地上打滚,脑袋一片空白,直至片刻,一只脚毫无预兆的踩在了他的脑袋上,力道极大,大得他脑袋差点被踩碎,整个人也再也无法继续翻滚。
他游走的神智终于开始恢复。
探头一望,身边大岳大军齐齐在地上翻滚哀嚎,剩余幸免于难的几十名大岳兵卫惊恐的策马奔逃,却被追过去的大昭兵卫斩杀当场。
一切,来得太快,胜负,也分得太快。
他满心震撼与惊恐,他根本就还没开始与大昭大军开打,便成了全军覆没的输家!
这大昭帝王是魔鬼,这大昭大军也是魔鬼!自家父亲失算了,轻敌了,他根本没料到这大昭帝王手里竟有如此厉害而又邪门的东西,竟能让大岳大军顷刻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