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叶嫤在京都城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顾明月的威胁,便已算是咬牙强忍了,只因顾明月身份的确显赫而又特殊,但如今这烟霞竟也胆敢爬到她叶嫤的头上,她叶嫤,又何必忍下这口气呢!
“妾身知烟霞对皇上有用,但烟霞胆敢嫁祸妾身,谋妾身性命,妾身自然也是不能放过她的。”待兀自沉默片刻,叶嫤平静之至的回话。
平乐王面露几分关切,对叶嫤这话并不诧异,反而更多的是心疼。
他印象中的叶嫤,不轻易主动犯人,但也绝不会当个软柿子任由旁人拿捏,烟霞此番胆敢如此嫁祸她,也的确是犯了她的忌讳,他虽想利用烟霞来钓出裴楠襄这等大鱼,但此际思来想去,终还是觉得不可太过对不起叶嫤。
他前几日便差点彻底失去她了,此番失而复得,无论如何,都不可再让她受得半分委屈才是。
心思至此,便也蓦地转变了心境,仅片刻,他便极是认真的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仍是未曾顾及你之感受。烟霞此番冒犯于你,的确已是死罪,我如今便将她交由你处置,可好?”
这话,发自肺腑。
只是本以为叶嫤会应答,奈何待这话一落,叶嫤便已幽远平寂的出声,“只要皇上不信烟霞的话,也只要皇上信妾身,妾身早晚收拾烟霞,也是尚可。如今,妾身便再等几日便是,待皇上彻底利用她之话,妾身再惩治她也不迟。”
既是平乐王都已全然想着她而妥协,她自然也愿意再多等两日,待平乐王大局而定,再动手惩治烟霞。
她叶嫤虽喜睚眦必报,但面对平乐王,终还是愿意站在他的宏观立场来考虑诸事,也只愿平乐王能明白她的退让与付出,倘若日后平乐王当真为了天下江山而无情的将她叶嫤当做弃子,那他慕容景,便比那许明渊都不如了。
思绪至此,便幽幽的想得远了。
奈何这回,平乐王却不打算再让她委屈退让,仅心疼的朝她凝了几眼,便开始唤门外之人将烟霞绑来。
叶嫤眉头微蹙,急忙阻止。
平乐王越发认真的道:“你听我的便是,烟霞此人,我可用,也可不用,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退让。”他意志坚定。
叶嫤神色微动,再度将门外侍卫唤住。
门外侍卫们皆是满面愕然,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真正去将那烟霞绑来,正待为难之际,叶嫤已叹息一声,朝平乐王缓道:“皇上有这份心便已足够。妾身对付烟霞,不急于这一时,且妾身并非是要皇上出面为妾身做主,妾身,是要亲自出手,让烟霞输得心服口服。”
平乐王神色微动,正要继续道话,却终究耐不住叶嫤的几番劝慰。
待半晌后,他终是朝叶嫤点头,却也正因叶嫤的再度妥协,越发让他心生歉疚,只得越发将叶嫤拥紧,犹如宣誓般极其诚恳认真的道:“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却是这话入耳,叶嫤抑制不住的怔了怔,有些怅惘,也有些恍惚。
得她如此,夫复何求吗?
她相信这话是出自他的肺腑,只是,她终究觉得这话极其悬乎,难以长久。
帝王的情爱,能持续多久呢?更何况,她叶嫤与江山比起来,无疑是轻如鸿毛。
心思至此,便也忍不住鬼使神差的问:“倘若有朝一日,妾身之命与大昭的命途有所冲突,那时候,皇上是要选择保妾身的命,还是保大昭的江山?”
说完,转头过来,深眼凝他,心中略是迫切的竟想听到他的回答。
只是这话一出,平乐王却神色略有起伏,竟是不曾立即回话。
叶嫤神色微变,忍不住心生失望。
终究还是江山为重,是以,他才会如此犹豫?她叶嫤与他的江山比起来,怕是什么都算不上吧?
正思量,平乐王那诚恳坚毅的嗓音再度响起,“你与江山,同等重要。你所说的你之性命与大昭命途冲撞之事,我此生,绝不会让这种冲撞之事发生。”
是吗?
这话入耳,叶嫤心思杂乱,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只是转而一想,她终究还是异于寻常女子,对对方要求过多。想必这世上未有任何一个女子敢与帝王的江山相比吧,就论她叶嫤方才的问话与比较,也已算是大逆不道的杀头之罪的,也难得平乐王竟是未生气,还能说出她与江山同等重要这话来。
只可惜啊,他算是对她极其看重,极其心系了,奈何,她叶嫤竟是野心磅礴,妄求她叶嫤的性命要比他的江山重要。
呵,她这是怎么了呢?
怎能,如此胆大妄为的……妄求呢。
思绪幽远,嘈杂厚重。
眼见她一直不回话,平乐王终觉今日的她格外怪异,待沉默一会儿,缓道:“叶嫤,你心头若有什么心事,一定要与我说。你我之间,相识相爱已是不易,我不愿你因为其余之事与我生得芥蒂。烟霞那些言论,我历来不信,别说你不曾做错什么,便是你当真如烟霞所说那般做了错事,我也不会责罚于你,只会,包容。”
叶嫤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待按捺心神一番后,才道:“皇上的心意,妾身也是明白的。也望皇上放心,妾身并无其余心事,妾身,只是突然有些乏累了。”
她这话说得认真。
平乐王仍是有些不放心,当即垂头仔细将她打量,待确保她脸色并无任何异常后,才稍稍放心下来,轻柔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越发放缓放柔,“也罢,你先在主屋休息。昨夜,苏晏并未擒住裴楠襄,此事棘手,我还得想些法子引他现身。”
叶嫤微微一笑,再度点头。
平乐王不再耽搁,仅与她再度嘱咐两句,才起身离开。
直至他彻底走远,叶嫤才暗自一叹,却也毫无半点休息之意,仅稍稍起身往前,待在雕窗处站定后,便抬手将雕窗推开,满目幽远的凝在窗外远处。
也不知是否是真正彻底陷入了情爱里,但又满心通明,理智得可怕,是以才会如此的纠结,如此的在意日后她与平乐王之间的结果。
这种感觉,此生从未有过,便是当初与许明渊相爱,竟也不曾如此无奈与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