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仍在不住的往下沉,叶嫤心口陡跳,生怕会被侧倒的大船死死的扣在河床上,是以来不及多想,当即憋住气,抬手便一左一右拉住身边正本能挣扎的马湘湘与楚凌轩,迅速的顺着雕窗游出去。
她咬着牙,动作极快极快,无疑是在与死亡赛跑。
满船的灯,也彻底被河水淹熄,周遭陡然一片漆黑。
偶尔头顶滑来一片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惊雷,响彻山间,吓人之至。
叶嫤拉着楚凌轩二人出得大船后,刚浮出水面,便紧着嗓子大吼,“可有人会水?本宫与楚侯爷在这边。”她嗓音极大,语气也极其急促。
她虽是会水,但她终究是女子,没力气在水中营救两人,更何况楚凌轩与马湘湘早已被这突来的一切惹得丧失理智,浑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将她缠住,让她根本没力气与精力带着她们游到岸边。
更何况,河水极其湍急,她也曾努力过几回,却根本不能轻易靠岸,只得不由自主的被河水一直冲着朝下游而去。
她破天荒的慌神开来,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则待嗓音落下,便听见有逃出大船的侍卫大吼道:“是皇贵妃!皇贵妃在那边!”
奈何这话落下,紧急朝这边游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借着闪电划过,叶嫤只见大多侍卫都是在水面本能的扑腾挣扎,晕头转向,真正朝她奋力游来的,大约十来人左右。
她眉头皱得不能再皱,满心愧疚。
大船触礁,事发突然,今夜若不是她让侍卫们全数回屋休息,也不至于如此的伤亡惨重。也不知那些碎船沉默的侍卫可有逃出来,又或者仍在水底与沉船挣扎,争取冲出船屋并浮出水面来。
思绪至此,她面色也紧绷得难以附加,而那十来名侍卫虽努力朝她这边靠近,奈何河水着实太过湍急,即便侍卫身负武功,然而,人在这些灾祸面前终究是显得格外渺小,只能被河水冲着往前,无论做何都是无用。
正这时,早已惊慌失措的楚凌轩颤抖大吼,“叶嫤,怎么办,怎么办……”
他已是喝了好几大口水,满面惨白,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嫤努力稳住身形,也未朝楚凌轩回话,仅沉默片刻,便强行镇定的朝侍卫们道:“水力太大,尔等凫水过来已无用,赶紧找机会踩得礁石,借力跃来!”
这话一出,十来名追来的侍卫才顿时清醒过来,且说来也是运气好,仅片刻,便有一名侍卫顿时偶遇礁石,并彻底才礁石上用脚一蹬,整个人都腾空跃起,蓦地朝叶嫤靠近。
叶嫤深吸一口气,紧烈的眼中蓦地卷出半许欣慰。
待侍卫跃落在她身边的河水里,她当即将楚凌轩交由侍卫,紧着嗓子吩咐,“好生将他护好,趁机上岸。”
侍卫眉头大皱,“皇贵妃你……”
不待他后话道出,叶嫤低沉沉的道:“本宫会水,还能撑会儿,不必担忧。”
侍卫半信半疑,却仍不敢疏忽,待与叶嫤再度顺水漂了不远,叶嫤也触到了略微突出水面的礁石,当即用尽力气的攀住礁石,以此稳住身形,而那身边一直缠着她的马湘湘也在惊惶之中稍稍松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神的朝叶嫤道:“今夜若能逃过此劫,皇贵妃大恩,湘湘永生难忘。”
叶嫤来不及回她的话,便急忙朝楚凌轩扫去,则见领着楚凌轩的那侍卫也已再度寻到礁石,并借着礁石腾空一跃,便拎着楚凌轩跃到了岸边。
叶嫤目光陡然一颤,心头莫名大松开来。
却是正这时,一道响雷劈下,那雷声极其巨大,乃今夜之中听过的最大雷声,震耳欲聋,叶嫤耳朵顿时被震得轰鸣,浑身被吓得一颤之际,两手也下意识松了力道,整个人再度被河水冲走。
顷刻,马湘湘惊呼两声,不知不觉竟也是松开了叶嫤的胳膊,顿时被河水冲得与叶嫤迅速分开。
叶嫤大急着吼了一声,“马湘湘!”尾音未落,便努力的想与马湘湘靠近。
那是苏晏的妻,即便苏晏不爱她,但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她叶嫤曾欠过苏晏一命,如今定不可让他的妻子有何闪失,再者,江南局势不稳,苏晏性命能不能保住也是难以预测之事,倘若苏晏当真出事,这马湘湘,便成了苏晏唯一遗留的亲眷,她叶嫤,又如何能在这节骨眼上让马湘湘出事。
心思至此,此际也浑然顾不得什么,努力的朝马湘湘游去,奈何却因太过着急,也没能注意到前方地势,顷刻,只觉身子陡然被河水卷得迅速失重,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竟顺着河水瀑布跌下了一方高崖。
“皇贵妃!”头顶远处,顿时响起侍卫们嘶声竭力的嗓音,却是眨眼功夫,那些嗓音便被耳边哗啦的瀑布声给彻底淹没。
叶嫤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然惨白,失重失力的身子浑然不受控制的朝下跌去,却是不久,身子重重砸在水面,浑身剧痛之中,整个人也彻底被河水淹没,昏死过去。
大雨滂沱,狂风大作。
天地之中,水声与雷声交织,惊悚骇人。
楚凌轩瑟瑟发抖的瘫坐在地上,双眼呆呆的望着前方湍急的河水,心乱如麻。
待得许久过去,才有几名侍卫由远及近的行来,不及他们靠近,楚凌轩便急忙扭头朝他们望去,双眼的目光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紧紧的落定在他们身上,慌神的问:“叶嫤呢?你们将叶嫤救起来了吗?”
闪电蓦地划过暗卫们的脸颊,将他们脸上那苍白与凝重的神情映照得格外清晰,他们纷纷都是紧闭着唇,浑身僵硬,竟是不回话。
楚凌轩越觉心忧,毫无耐性的大吼,“你们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小爷问你们叶嫤呢!可有将叶嫤救起来!”
这话一出,几名暗卫已在楚凌轩面前跪了下来,哑着嗓子极其沉重的道:“皇贵妃顺水……跌下了悬崖,失踪了。”
楚凌轩双目蓦地圆瞪,面色惨白,浑身陡然跟着发颤,却又是片刻间,整个人都心口揪痛,瘫倒在地。
风雨急骤,湍急的水位也开始上涨。
最终,侍卫们不得不上前将楚凌轩架走,不敢耽搁,顿时朝江南镇回赶。
乍闻叶嫤与马湘湘双双坠崖的消息,苏晏目光发颤,身子发颤,半晌之内,竟是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