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勾唇而笑,面上漫出几许嘲讽。
柳楚楚对平乐王,那当真是真爱呢,只可惜,再怎么真爱,也比不得平乐王心中的明月呢,甚至这世上万般繁华,美人儿无数,想来平乐王也是心如止水,丝毫不愿沾染的呢,终究是枚痴情种子,是以,自然也不容易移情别恋。
更何况,那柳楚楚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枚牵制柳神医的棋子罢了,卑微至此,又能与平乐王有何结果?
这般一想,便也不再耽搁,缓步往前,朝她的寝屋行去。
今夜与太子相见,终究是凶险,幸得后面平乐王阴差阳错让那贵人的马车翻了,这才让她从太子的魔抓中脱离出来。
只是,这般虎口脱险的危难,以后定也会频繁在她身上发生,是以,下一次,下下次,她是否也会有这好运气彻底脱险?
越想,心思越发深沉,整个人也毫无睡意,只是斜靠在榻上休息。
直至夜半三更,院墙外不远之处稍稍扬来打更声,她才稍稍来了困意,入床而眠。
翌日一早,天气仍是极好,空中夕阳如盘,周遭的云朵也被层层的染红,极是壮观绚丽,迎面而来的风,也稍稍卷着几许浅浅露水的湿润,又携着几丝清新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叶嫤起得极早,待梳洗并用过早膳后,便一直站在窗边吹风。
则是不久,平乐王便已差人过来唤她出府。
叶嫤按捺心神一番,并不耽搁,缓步出屋,而待抵达府门,便见门外正有两辆马车停靠。
叶嫤神色微动,缓步行至最前的那辆马车站定,礼数周到的朝平乐王恭唤一句。
待得嗓音落下,那马车帘子便被一只白皙纤纤的手掀开了,叶嫤顺势朝那帘子后方望去,便见车内正坐在柳楚楚与平乐王二人。
“子玉,王妃姐姐出院来了。”
眼见叶嫤来,柳楚楚笑得极是温柔。
平乐王跟着就漫不经心来了句,“本王瞧见了。”
如此对话,倒让叶嫤听得尴尬,目光也下意识朝平乐王望去,则见他正兴味盎然的望她,似是根本未将柳楚楚放于眼中。
“倒是楚楚之过了,这辆马车被该王妃姐姐与子玉乘坐的,但子玉只想楚楚与他同坐,是以,楚楚也是迫于无奈,还望王妃姐姐见谅。”
正这时,柳楚楚故作识礼的朝叶嫤解释。
叶嫤着实听得恶寒。
见过矫揉造作的女人,亦如叶箐之辈,但却着实没见过像柳楚楚这般造作得如此明显的女人。柳楚楚的道行啊,着实是比叶箐差得太多太多,好歹叶箐是实打实的勾住了许明渊,但这柳楚楚却是什么都没勾到,反倒是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只是,区区一个王妃之位罢了,她就将她叶嫤挤兑得这般厉害,未免也太过沉不住气了。
“无妨,柳姑娘乃王爷心上之人,柳姑娘好生陪着王爷便是,只要柳姑娘将王爷照顾好,陪好,本妃也是感激不尽的。”
仅是片刻,叶嫤便已按捺心思的柔和出声。
柳楚楚当即羞涩的垂头下来,“王妃姐姐放心,楚楚一定会将子玉照顾好的。”
叶嫤笑着点点头,正要告辞,却是话还未出,平乐王轻笑两声,“爱妃倒是宽宏大量呢,楚楚一直将本王陪伴,你竟也不会生气吃醋。如爱妃这般不争不抢的性子啊,倒也着实难得。”
叶嫤恭敬道:“王爷过奖了,妾身身为王爷的妃,自当凡事为王爷着想,只要王爷能与心仪之人恩爱两合,过得欣悦,妾身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反而会默默为王爷祝福。”
她再度睁眼说了瞎话,平乐王的眼角也跟着挑了起来。
叶嫤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又道:“王爷,妾身先去后面的马车了。”她开始主动告退。
平乐王这回也未拦她,任由她去,叶嫤略是干脆的转身,当即朝第二辆马车行去,却待登上第二辆马车时,才见车内正坐着一人。
那人,满身的青色锦裙,青丝微挽,小脸略是尖峭,眼中也染着成片成片的忧伤,眼见叶嫤进来,她顿时急忙敛神,略是紧张局促的朝叶嫤唤道:“王妃。”
叶嫤神色微动,勾唇笑笑,待进去坐定在她身边时,才缓道:“晴羽姑娘这几日过得如何?听说你已晋升为王府侧妃,王爷对你,倒也着实在意。”她自然而然的开始套近乎。
晴羽眉头微皱,更是紧张,“王,王爷是好人,她只是,只是可怜晴羽罢了。”
叶嫤忙摇头,“这倒不是,王爷对女子,历来不曾心软心善,但他对晴羽姑娘却如此破例,自然也证明他是将晴羽姑娘放在心里了的。”
晴羽叹息一声,脸上的悲伤之色越发抑制不住的涌动开来,略是失神的道:“可晴羽心头之人并非是他,晴羽一直都不喜平乐王这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晴羽竟然会成为他的侧妃,嫁给这个当初令晴羽最是不耻的人。”
叶嫤蓦地一怔。
却是这话一落,晴羽也突然反应了过来,整个人越发慌张,当即就白了脸色,忙朝叶嫤道:“王,王妃,晴羽不是那意思,晴羽只是觉得王爷太特殊,晴羽以前也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王爷而已,是以方才那些话,并非王妃听到的那般意思,而是……”
她开始急着解释,生怕此话会通过叶嫤而传到平乐王耳里,那时候,她丢了性命倒是无碍,但若是影响到她爹爹的暗卫,她便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叶嫤将她的所有反应皆看在眼里,自然也知她心中的窘迫与焦急,也不曾想过要将她揭穿,只是不待她后话道出便宽慰道:“晴羽姑娘莫要着急,你的意思,本妃自然明白。你已是王爷的侧妃了,自然会以王妃为重,又怎会有真正不耻王爷之意,倘若当真不耻的话,晴羽姑娘自然也不会嫁给王爷才是。是以啊,晴羽姑娘放心,本妃也不是柳楚楚那般人,自然也不会将你这话传到王爷耳里。”
晴羽的所有心思皆被叶嫤言中,她顿时有些羞愧。
待默了一会儿,她才极为认真的朝叶嫤道:“多谢王妃了。”
叶嫤笑笑,“何必这般客气,都是王府沦落人罢了,同病相怜,有时候互相拉一把,也是极好。毕竟,本妃在王府也没什么亲近之人,倘若晴羽姑娘愿意的话,本妃倒是想与晴羽姑娘交个朋友。”
晴羽面色越是发白,低哑道:“不是晴羽不愿与王妃交为朋友,而是,晴羽不想连累王妃。”
“此话何意?不过是交为朋友罢了,怎就成连累了?”叶嫤眼角微挑,继续问。
她其实是想试探这晴羽的,想知晓晴羽的大概身份,毕竟,这晴羽并无柳楚楚那般敌对的心思,整个人看着也像清新寡淡,着实瞧着顺眼,且她也万般确定,这晴羽能比柳楚楚都先一步得到侧妃之位,便也证明,晴羽的身份绝非平凡,甚至比柳楚楚都还要来得有用甚至特殊。
毕竟,平乐王并非善人,对女人也无太多耐性,但她能如此破例的对待晴羽,那便说明晴羽对他来说也是极为有用的。是以,倘若日后她叶嫤走投无路了,亦或是想彻底离开了,可否从这晴羽身上下手?
“王妃莫要误会,晴羽的确不是不想与王妃交朋友,而是这其中太过复杂,并非王妃能理解与想象,是以,晴羽不愿害人,是以也不能与王妃走得太近,望王妃见谅。”
正这时,晴羽怅惘的嗓音再度低低扬来。
叶嫤已心思浮动,各种揣度之感在心底层层的蔓延开来,待得思量一会儿后,她才故作自然的道:“既是如此,那本妃就不逼晴羽姑娘了。只是,如今同在屋檐下,以后晴羽姑娘有什么难处,便尽管与本妃说,本妃若能帮到晴羽姑娘,定会好生帮。”
晴羽略是动容,愕然的将叶嫤望着,缓道:“常日听柳姑娘一直言道王妃心性冷漠,不近人情,却不料王妃竟也是良善至此,倒是晴羽误会王妃了。”
叶嫤深吸一口气,“柳姑娘常日便是这般中伤本妃的?”
晴羽有些着急,当即又要开口解释,叶嫤这才稍稍松了脸色,勾唇笑笑,宽慰道:“晴羽姑娘也不必多说,柳姑娘是何性子,本妃自然了解,如今也正因了解,便无心与她计较,更也不会在她面前说你与本妃提及过她中伤本妃的事。”
晴羽这才面露释然,低哑道:“王妃当真是良善聪慧之人,晴羽的心思,王妃竟也是能如此精准的猜到,晴羽佩服。倘若晴羽有王妃这般聪明,那些一切的一切,便也不是如今这般光景了。”
叶嫤自嘲道:“聪慧良善并无用处,也会让人活得极累极累,要是可以的话,本妃宁愿自己是个愚笨之人,呵,若不是一只脚随时都踏在了鬼门关,本妃何故如此拼命挣扎。”
说完,便沉默下来,不再言话。
晴羽眉头微皱,心神起伏,但沉默一会儿,也终究未再出声。
马车一路往前,颠簸摇晃。
直至许久,才终于停歇下来。
叶嫤率先下得马车,待在地上站定,晴羽便也跟着挪身出了马车车厢,叶嫤勾唇笑笑,朝她抬手过去,有意要扶她。
晴羽猝不及防怔住,受宠若惊的朝叶嫤望着,叶嫤则笑道:“本妃扶你下来吧。”
因着对晴羽的身份极是看中,是以,此番自然也是虚意逢迎的与她打好关系,奈何晴羽下意识垂头的时候,去瞧见了叶嫤那只狰狞扭曲的手,顿时被吓得不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叶嫤继续道:“倒是让晴羽姑娘见笑了,晴羽姑娘过不愿本妃扶你的话,本妃也是理解的。只是,无论晴羽姑娘心头压着什么事,有何难言之隐,且究竟为何不愿与本妃交友,本妃皆尊重晴羽姑娘的决定,不会为难你,只因本妃的确很喜欢你这般性子,且本妃在王府内又没个说话的人,是以便想对晴羽姑娘好。”
晴羽满目动容,被叶嫤这话全全感动。
她双目也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红,正要朝叶嫤道话,却是正这时,不远处突然往来了平乐王的嗓音。
“本王倒是未料到,爱妃不喜本王这堂堂男儿,竟会喜欢晴羽。爱妃的取向,本王也是诧异,爱妃莫不是一朝被抛弃,便彻底变成了个女流好色之辈了吧?”
嗓音一落,悠然自若的啧啧两声,母光也朝晴羽落去,“晴羽下来吧,离王妃选些,说不准她下一步,便要将你吃了。”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且还在有意中伤她叶嫤的性,取向。
叶嫤眉头一皱,心底也略生几许不悦,却也没发作,却是待将他这话稍稍仔细的思量一番,便又觉得这平乐王是话中有话,有意是在拐弯抹角的讽刺她叶嫤对晴羽献殷勤。
难不成,她有意与晴羽套近乎的目的,平乐王又猜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