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废的棋子可无大用,本王还是希望爱妃健健康康的才是。”他意味深长的回了话。
叶嫤勾唇冷笑,“是了,残废的棋子,的确做不了什么大事,如此说来,妾身成为王爷手中的棋子,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那是自然。若不然爱妃怎能得到柳神医的伤药?”
叶嫤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他的脸皮已经是厚得无法形容了,指尖仅是稍稍将掌心的瓷瓶握紧,却未言话。
平乐王扫她几眼后,便开始在院中游荡,悠闲自若的将院中晒着的草药逐一扫视,则是正这时,柳楚楚已与柳神医一道开门出来了。
“子玉。”柳楚楚脸色稍稍有些复杂,情绪低落的朝平乐王唤了声。
平乐王转身回头,瞅着她温润的笑。
那笑容太过明媚,犹如春花江月般风华卓绝,柳楚楚眼中浮出惊艳之色,脸色却是越发纠结与复杂。
“楚楚,时辰已是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柳神医朝平乐王冷扫一眼,便朝柳楚楚道了话。
柳楚楚温顺点头,也不耽搁,当即朝柳神医出声告辞。
柳神医欲言又止,犹豫几番,却终究没说话,直至柳楚楚与平乐王叶嫤三人坐上马车后,他才忍不住道:“楚楚,一定要记住义父的话,千万莫要忘记了。”
柳楚楚撩着车帘子朝柳神医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车逐渐开始颠簸摇曳,缓缓往前。
片刻,平乐王柔声问:“楚楚,怎么了?”
柳楚楚心乱如麻,没说话,待咽了咽口水后,她才壮了壮胆子的朝平乐王望来,紧着嗓子道:“子玉,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平乐王面上的笑容稍稍减却,“你究竟怎么了?”
柳楚楚也担心平乐王会当真生她的气,犹豫一番,才解释道:“子玉,你别生气,方才义父对我说,你的身份绝对不低,甚至应该是大昭皇族的人,且不是太子便是皇嗣,身份尊崇之至。子玉,我只是在害怕而已,我只是一个太守之女,岂敢与皇族之人攀上关系,而且我也不懂什么宫规礼仪,万一到时候哪里没做好,我还会连累到我的家人。”
“柳神医只与你说了这个?”平乐王漫不经心的问。
柳楚楚满脸复杂,点头道:“嗯。义父只是猜了你的身份,让我三思而行,莫要与你多做接触。”说着,犹豫一番,忍不住再度问:“子玉,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平乐王眼角一挑,不说话。
叶嫤抬头朝平乐王扫了两眼,闲散看戏。
片刻后,平乐王才抬手过去将柳楚楚拥入怀里,大手轻抚着柳楚楚的背,“楚楚,我是何身份当真这般重要?你只需知晓,我心系于你,有意要带你去京都便足矣。”
柳楚楚深吸一口气,仍在坚持,“你到底是不是皇族的人?”
平乐王沉默一会儿,语气越发温和,“是。”
柳楚楚浑身僵住,此番也没心思怪平乐王当初对她故意给说了个虚假身份了,只是脑袋层层发白,说不出话来了。
整个过程,叶嫤一言不发,心头倒是稍稍有些疑惑。
平乐王先前在柳神医的屋中究竟与柳神医说了些什么?
倘若他当真要用柳楚楚来控制柳神医的话,自然也会大肆威胁柳神医,不让柳神医对柳楚楚说出他的身份才是,如今倒好,柳神医不仅对柳楚楚说了,更让柳楚楚心神不定了。
倘若柳楚楚迫于身份的压力而对平乐王死心,平乐王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了柳楚楚对他的爱与在意,他又凭什么来牵制柳神医?难道,是要彻底翻牌,态度强硬的要用柳楚楚的性命来威胁柳神医?
思绪翻转,久久不平。
许久后,马车便入了汴京城门,一路朝太守府驶去。
待抵达太守府前时,柳楚楚挣开平乐王便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平乐王与叶嫤也顺势下车,朝柳楚楚淡道:“你若因为身份而不于我在一起,便只能说明你对我并非有情。也罢,就全当是我看错你了。”
说完,不待柳楚楚反应便转身离开。
柳楚楚鼻头一算,眼中湿透,整个人蓦地哭成了泪人。
叶嫤一路跟在平乐王身后,扭头朝柳楚楚扫了好几眼,才慢腾腾的道:“柳姑娘都已心乱如麻了,王爷竟还要说这般狠心的话,倒是无情,王爷若要利用她来牵制柳神医,自然该对柳姑娘怜香惜玉,好生劝慰才是。”
“爱妃身为本王之妻,竟劝本王对其余女人怜香惜玉,比起本王来,爱妃更是无情。”
是吗?
叶嫤知他在调侃,沉默一会儿,只道:“妾身只是如实说罢了。毕竟,妾身虽不知王爷究竟想利用柳神医作何,但既然是要控制柳神医,自然得让柳楚楚对你死心塌地才是。且柳楚楚已是爱上你了,如今只要王爷多与她说几句暖心宽慰的话,柳楚楚定不会再胡思乱想。再者,妾身也知王爷可以用柳楚楚的性命来强硬的威胁柳神医,只是,柳神医性子怪异,王爷态度越是强硬,便越容易弄巧成拙。是以,妾身还是以为,柳神医若对王爷当真有大用,王爷还是通过柳楚楚对你的死心塌地来控制柳神医为好,而不是,用柳楚楚的性命来彻底与柳神医撕破脸,那样,只会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
平乐王转头朝叶嫤望来,“看来,爱妃心里也是通透,呵,某些奇能异士之人啊,的确不能强硬威胁,只能委婉控制。只是至始至终,本王都不曾用柳楚楚性命来强硬要挟那老头儿。”
“那王爷方才为何不安慰柳楚楚?”叶嫤眼角一挑。
平乐王勾唇而笑,“偶尔之际,稍稍说些心狠的话,才能让鱼儿嘴上的鱼钩彻底勾稳。最迟明日,柳楚楚定会主动来对本王道歉,柳神医也会主动入住楚府。”
叶嫤一怔,面色也抑制不住变了变,眼见他满脸自信,心口也蓦地增了几许复杂与震撼。
这人俨然是一切都掌控在手的姿态,仿佛一切都算计得当,她看不透他真正的谋略与心思,但就凭他方才之言,也能万分确定他是个极擅长攻心的人,深不可测,令人防不胜防。
叶嫤手心逐渐有些发凉,未再说话。
待回得楚府时,楚府依旧空荡清冷,楚老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
楚凌轩仍是没回来,外出寻他的楚府之人也一个未归。
楚凌轩的情况不容乐观。
叶嫤心头稍稍有些压抑,纵是与楚凌轩没什么太大交情,但那小子也非真正险恶之人,且对她也算是慷慨,是以,自然也不希望那傻小子当真葬身在狩场的猛兽嘴里。
却是正这时,屋外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嫤眼角一挑,踏步至窗边观望,则见楚府老夫人正被苏若溪与另外一名婢子扶着站定在了平乐王屋前。
“子玉公子,老身有事相求。”
楚老夫人开口便是这话,她脸色极其的病态苍白,嗓音也卷着浓浓的悲伤之感,仿佛下一刻便能崩溃啜泣。
这话刚落,平乐王亲自打开了屋门,与苏晏一道出门而来。
“老夫人有什么事要与在下说?在下如今客居楚府,给楚府添麻烦了,此番若有能帮得上老夫人的地方,在下尽量帮。”
平乐王开口便是这话。
楚老夫人顿时湿了眼,“老身听说,子玉公子好像与陈将军有些交情,此番可否请子玉公子让陈将军差人去猎场寻我孙儿?我孙儿已一天一夜没回来了,老身怕他出事。”
平乐王缓道:“楚大公子失踪,老夫人可有通知官府帮忙?”
楚老夫人摇摇头,悲戚道:“早就通知了,但官府说衙差都出去办事了,没有多余人手去猎场帮我找人!”
说着,辛酸摇头,“县令与太守和我们楚府有过节,如今这山高皇帝远的,楚家即便有势也难以压过地头蛇。此番定是官府有人可用,但就是故意不派衙役出来为我找人。老身如今已是走投无路才来求子玉公子的,望子玉公子在陈将军那里说说情。”
平乐王沉默片刻,缓道:“此事,在下应下了,在下这便去寻陈将军。老夫人莫要太过担忧,且先回屋中去等好消息便是。”
老夫人与苏若溪纷纷道谢,转身离去。
平乐王则是稍稍抬头,径直望上了叶嫤的眼。
叶嫤眼角一抽,下意识要抬手合窗,平乐王笑盈盈的问:“爱妃可要一道前往?毕竟,本王若离开,万一有刺客再度突袭这地方,爱妃无本王保护,容易丧命呢。”
叶嫤举忍不住翻了白眼,抬手合窗。
平乐王勾唇笑笑,也不多言,更也不勉强,仅是领着苏晏与几人一道往前,逐渐离开。
“小姐,王爷当真有这么好心会去找陈将军差人找楚大公子么?”片刻之后,芷墨紧着嗓子问。
叶嫤冷笑一声,“他当然没这好心,但自然也不想楚凌轩死。”
“为何?”芷墨愕道。
“今儿我在楚凌轩那里尝到了银子的甜头,平乐王这缺银子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楚凌轩。他这回若当真将楚凌轩找回来了,获得的酬劳自然丰厚。”叶嫤慢悠悠的回了话。
毕竟,平乐王并非良善之人,绝对不会主动好心的去救楚凌轩,且他心思缜密,四处算计,他若不是谋财的话,又怎会将楚凌轩的小命放在眼里。
叶嫤心头一切了然,坐定等待。
而待稍稍入夜之际,平乐王当真是将楚凌轩找回来了,且他们二人都是被陈将军专程送回来的。
只是,楚凌轩满面呆滞,似被什么吓得不轻,但他身上却没有伤。而平乐王则是肩膀染血,脸色煞白,竟是受伤。
千年老狐狸也能受伤,也是难得了。
叶嫤心有怔愣,坐在窗边观望,只是眼见侍卫一盆血水接着一盆血水的从平乐王屋中端出,她才知晓平乐王的伤势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