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为对生命极度失望而自残的人,或许就是贪恋这种快感吧?
她一边想一边开始洗澡。
水冲在双手裸露的伤口上,刺骨的疼。
她没有闪躲,生生受着。
慢慢的,双手变得麻木,疼痛感竟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咬着牙,固执地打开洗发露、沐浴露,一丝不苟地洗干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手上的伤口疼到极限,也麻木到极限。
此时已是午夜。
一天又过去了。
谢松柏还是没有回来。
大概是因为脑海里,那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她已经不抱着他会回来的希望了。
她再次剪了两块干净的布条,把手掌慢慢包裹起来。
夜深了。
她捧着两只胀疼到颤抖的手,双目呆滞的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他不会回来的,直到猜测她大概会被饿死。
想到这里,她猛然想起,自己一天多都没吃东西。
可是肚子一点都不饿,只是身上特别无力,此刻感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无奈的是,明明已经没有抬手的力气,大脑却仍然转个不停。
她想,她大概有点明白他不回家的原因了。
他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等着报复她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原谅她呢?
她给了他那么多伤害,怎么能奢望能得到他的体贴呢?
是啊,她是他的仇人,她曾经让他备受侮辱与轻视,他怎么能那么温柔地对她呢?
或许,他在后悔这几天对她的温柔吧。
松柏,快回来吧。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给你端茶递水、深夜煮粥。
是我,害你遗失了折磨我的初衷,害你在面对我的时候感到茫然……
都是我。
你不要责怪自己。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以后我会乖乖的做好一只宠物,不争宠、不关心、不在乎,让你主宰一切,而不是受到我的影响。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
绵绵的雨丝和蒙蒙的水雾,笼罩着整个山间。
山里静悄悄地,只有雨打在花草上的声音,沙沙沙……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顾小青昏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谢松柏消失的第三天傍晚。
顾小青被极度的饥饿感叫醒。
头又疼又昏,几乎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试探地用手臂附上脑门,一股惊人的热量传来。
她发烧了。
全身上下又酸又疼,头痛欲裂。
最重要的是,肚子好饿。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下床。
“阿嚏——”
突如其来的喷嚏几乎让她站不稳。
她扶着床头站稳。
“阿嚏——”
“阿嚏——”
接二连三的喷嚏过后,是汹涌而出的鼻涕。
她扯了几张纸,胡乱擦干净,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走去。
她打开冰箱,看见他买的葡萄还剩下一些。
还有一盒牛奶。
其他的零食,被她那两天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吃掉了。
她快速地撕开吸管,迫不及待地用吸管一戳。
牛奶没戳开,反倒是用力过猛,捏到了手上的伤口。
好疼。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双手比之前胖了一圈。
又肥又大。
昨天新换的布条上,已经沾满了黄色的分泌物,看起来脏脏的。
轻轻地尝试着握拳,一种尖锐的、怪异的疼痛传来。
两只手都没办法握紧拳。
她细细端详着两只疼痛难忍的手。
伤口发炎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此时又感冒又发烧,连一口吃的都是奢求,怎么还有能力顾得上伤口发炎呢?
它肯定会自己好的。
她安慰着自己。
一滴眼泪却从眼角直直的淌下来。
饥饿感催着她重新用力戳开那盒牛奶。
一次,两次……
她终于戳开那盒牛奶,而手上伤口流出的脓水,也逐渐浸染了包裹的布条。
她顾不上这些,坐在冰箱旁边的角落里,贪婪地吸吮着手里的牛奶。
一盒牛奶喝完,肚子里仍然空落落的。
连续两天多没吃饭,一盒牛奶怎么够?
她拿出冰箱里的葡萄,没有洗,也没有剥皮,一颗颗喂进嘴巴里。
她吃了很久,直到吃光了所有葡萄。
这时候胃里开始翻涌,涌起一阵阵呕吐感。
在长期未进食主食的情况下,迅速食用了大量带有酸味的水果,胃里很不舒服。
她趴在地上干噎,泪水和呕吐出的液体,一起流淌到地上。
等到一切结束,她挣扎着站起来,搜寻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她发现,自己刚刚吃完了这个厨房里,所有可以食用的东西。
明天怎么办?
明天该靠什么果腹?
她感到绝望。
第四天是周六。
谢氏一般都是单休,加班除外。
这一天会比平时提前半小时下班,以便一些有家室的员工,可以用这半个小时赶回家去,看妻儿和父母。
下午五点半。
公司的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整座办公大楼陷入沉静。
谢松柏坐在办公室,面对着那座落地窗,已经很久了。
六点半。
紧闭的办公室门没有一点要打开的痕迹。
凑近听,办公室里没有半点声响。
小董在办公室外坐立不安。
他知道,谢董还在对着落地窗发呆。
明明谢董已经忙完了工作,为什么还不走呢?
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工作了,可是身为秘书,老板不走,他怎么能走呢?
再拖下去,约会就要迟到了呀!
他在被老板臭骂,和被美女拉入黑名单之间,艰难地权衡着。
终于,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进来。”
低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小董推开门进去,看见谢松柏背对门,面对落地窗站着。
谢董这个行为说明他心情不好。
事实上谢董这几天一直这样发呆,仿佛对这个巨大的落地窗百般钟爱。
说话一定要小心点才行呀。
小董把腰挺得笔直,装出一副爱岗敬业的美好模样。
“谢董,这个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请问谢董还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做?”
谢松柏仿佛这时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没有转身,只说:“下班吧。”
小董如临大赦,连忙退出了办公室。
颜颜今天早上去首都出差了。
周末他该去哪里呢?
去找黄毛?
不不,找黄毛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去健身?
不不,好不容易不加班,健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