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明月帮母亲准备了二十个一块的硬币,并且在面馆时,已经向梅香说明了自己要出去工作的事。对于经济独立这个问题,梅香也表示赞同,不管家里有钱没钱,作为女人家,伸手向人讨钱过生活,这是最要不得的一件事。
梅香暗想:小童的妈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做,照看一下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年轻人在外面工作压力也不小,不比从前的乡下,孩子没人带,还能放在田埂上,让他们自己玩泥巴,如今是不可能的了。再说,家里日子要想好过,老人不帮衬一把,子女还能指望哪一个呢。当然,她也知道明月的脾气,毕竟是她的日子,自己也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她的事她做主,自己少插手为好。
第二天,明月开始在好几个网站都注册了用户,筛选之后,投出了四份简历。她同时对小童说了自己要出去工作的打算,小童问孩子谁来带,明月直接扔过去一句:
“女儿,她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况还跟你姓!”
小童又沉默了,片刻之后回了她一句话:“好的,我知道了。”
上午投了简历,下午又去逛了一趟商场,给梅香买回来一部老人机。梅香回来见了,心里虽高兴,但又觉得太浪费,一边嫌明月不该乱花钱,一边又想到这样确实也是方便,要是以后多几家人家做事情,就是人家有事找她也随时能联系上。
两个人拆开手机的包装,明月正给她母亲演示手机上的几个功能,小童的妈从外面打麻将回来了,往母女俩那里瞥了一眼,眼神即刻暗淡了下来,换了拖鞋,一面走去阳台洗手,一面又瞟了一眼手机,笑笑地说:
“啊哟,这还是亲生女儿好呀,我们小童对我才没有这么细心的喏,明月妈妈老开心了呀!”
梅香也怕她多想,只得笑着说:“那也不会的,孩子们都孝顺呢,她这是瞧我刚来上海,怕找不到路,又联系不上我,我是叫她不要买,浪费钱,这丫头就是不放心。”
明月向母亲使了个眼色,暗示母亲不必要跟她解释那么多,梅香也向明月挤了一下眼睛,意思让她不要这样。
两个人鼓捣好了手机之后,明月拉着母亲低声说:“一会儿等小童下班了,先让他看孩子,我带你下楼学车子。”
“什么?你倒买回来啦?”
梅香这回实在感到有些意外,昨天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都给买回来了,这又是手机又是自行车的,怕她婆婆瞧着也不舒服,可明月才不管这些呢。
等小童回来后,明月让梅香一起下楼,楼下一辆崭新的桔色自行车,比二六女式自行车还小一圈。明月拧开了锁,推着往马路上走,一面对她母亲说:“阿妈,我带你到后面的广场去,那边有一大片空地,连着的是好几圈的软跑道,就是不小心摔倒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梅香瞧着这车子确实好,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车子能不能学得会,倒是担心明月这样花钱,小童会不会有想法,便问道:
“车子花了不少钱吧?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你还没上班,不能这样用钱。”
“哎唷,妈呀,你不要老是这样操心了,什么还我还我的啊,真是的,是不是亲妈呀!到了我身边,还为这几个钱烦神干嘛呀,我不是很快就能上班了嘛,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我瞧她也还好,你不要把关系弄僵了,大家都不好看。”
“妈,我对你说,你不要看表面,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事多,烦得很,长年这样,我反正受不了,也瞧不惯,我就非不要惯着那个作的劲儿。”
梅香还想继续劝说,明月一笑,扭头对她母亲说:“妈,到啦,就是这里了,我在后面抓住车子后座,你大胆地踩啊,保证不叫你跌跤了。”
家里虽然有一辆三轮车子,一直都是富贵骑着上街,偶尔也会坐在后面的车斗里,但梅香一辈子没有碰过车子的手把。此时,明月将自行车交到她手里,她还真的有些无从下脚。
“阿妈,来,我给示范一下,这车子,我特意买了个小一号的,就是骑不稳,也不容易摔倒。你看,你就这样先坐上去,左手边这个手刹捏住是管后轮的,右手边的是管前轮的,一般只捏左手刹车就可以了,如果是下坡呢,你直接捏右手的前刹,很容易翻车的,那样特别危险。所以,一定尽量别用右手边的刹车。”
梅香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怕自己记性不好,她非常用心地听着明月的每一句话,不住地点头表示记下了。
明月将车子又交还给梅香,又说道:“阿妈,你的眼睛看着前方,不要看脚底下,腰打直,屁股不能扭动,人一扭,车子就会跟着倾斜,而且,你要是看脚底下,一个是不安全,另外就是看不到前面的方向,车子也就骑不正。”
梅香依然点头,一句话也不说,神经有些绷紧了,两手抓住扶手柄,左脚踩住踏板,车子往前滑动了半圈轮子,梅香的身子有些不稳,明月在后面指挥道:
“阿妈,你千万不要慌,我在后面扶着车子呢,你放心,肯定不会倒的,你就大胆地往前踩,右脚也上去。”
梅香又试了试,虽然身子不免还是会歪几下,但是有明月在身后稳住车子,倒是一次也没有摔倒;到了该拐弯的时候,明月让她一定要自己试着拐过去,不然,到了马路上,还是必须要自己过这个关的。
学习骑自行车这件事,梅香的聪慧与努力,还真就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学会了,明月在一旁开心得拍手鼓掌,她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母亲。不过,明月不放心,她让母亲再试两个晚上,然后才能正式去路上骑,梅香自己心里也有些虚,毕竟有小女儿在旁边守护着,与她自己独自骑到马路上,还是不同的,穿梭在自行车的队伍里,还是有些胆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