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些话瞒着母亲没有说,因为她在家里已经生了一场闷气。她们家一向吃晚饭极早,小童下班早,一般到家就吃饭。而且,小童的妈从来不吃剩菜的,这也是她一贯的生活方式。
明月左等右等,都不见母亲的身影,直到他们吃完了晚饭,母亲还是没有回来。明月洗好了碗之后,带着孩子在沙发上玩,想想也不确定母亲什么时候到家,便想着不如把菜放到饭锅里焐着,免得凉了。
等她再回厨房的时候,那剩菜已经被倒进了垃圾桶,她不好直接问她婆婆,便问小童怎么回事,小童也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脸懵地摇摇头,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明月的心里便来了气,尽管自己的母亲回来得晚,但也不表示她不回来吃晚饭,婆婆竟然像平常一样,将剩下的菜倒掉了,这是几个意思呢?这是瞧不起自己的家人,还是暗示自己,她们家不欢迎母亲住在这里?以她的脾气,如果开口问了,老太太再阴阳怪气的,怕是撕破了脸皮,大家都不好看,关键是母亲暂时要住在这里,她不想让母亲难堪。她只能带着气对小童说:
“我妈最近都会在我这里住,以后每天的晚饭是要回来吃的,你对你妈说,剩菜不要倒掉。”
小童“嗯”了一声,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这算是对她的回应,身体却仍然窝在沙发里没有动。
明月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她暗想:自己是该出去工作的时候了,孩子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更不是跟自己姓,凭什么把时间都给了孩子不说,别人还觉得她在家里吃闲饭,伸手向人要钱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想起来今年过年的时候,她想买件新衣服,三个人带着孩子逛商场,她觉得自己生了孩子后,小肚子有些大,便想着买一件蝙蝠衫,遮挡一下小肚子,结果婆婆横竖瞧不上,非要建议说买套头的运动衫。小童拉着他妈出去叽叽咕咕了好一阵商量,结果还是得顺从她的意思买了那件运动衫,因为自己不赚钱,明月忍下了这口气,面对小童的软弱,她的心凉了好一截。
她记得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闹个小矛盾,小童总是千方百计哄她开心。其实,有的时候她早就不生气了,可就是那个劲儿过不去,所以故意的不想搭理他,小童就会一直赔不是,还说生气的事一定不能隔夜,带着气睡觉,对身体很不好。老实说,当初她对小童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好,还是很可靠的,加上母亲的催促,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出现,她觉得这个人应该可以共度一生的;后来呢,孩子出生后,她的注意力确实也多半转移了,很多时候也忽略了小童的感受,而他呢,除了上班,回来就像个甩手掌柜,能不操心的事,他尽量装眼盲或无知,家里的一应大小事都是自己去处理。或许是大家都累了,在日积月累的鸡毛蒜毛上,小童不再想起什么“带着气过夜不好”的话,甚至连明月自己都有些记不起这些了,在面对婆媳之间的一些生活习惯不同,或者是其他的矛盾时,明月认为应该要讲道理,小童却只能以沉默来回应她。他的这种沉默,对明月来说,就是一种默认对自己的轻视,在她与他母亲的问题上,她觉得小童已经明示了他的立场,没有道理可言,只有孰轻孰重之说。
今天也是一样的,他敷衍的态度让自己很不舒服,想想所谓的孝子与老好人,实际上有时也等同于无主见的人,或许,在他的心目中,亲情最为重要吧,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拿他当回事呢。
因此,明月打定了主意,下楼接她母亲的时候,直接带她去外面吃,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明天就得开始找新工作的决心,至于孩子谁来带,那也不该是她一个人该操心的事,在她的世界里,照顾自己的孩子不仅是她的义务和责任,更主要的是出于自己对她的爱,尽管如此,她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为了孩子而活,她做不到像她母亲那样,于自己的一辈子不顾,完全的为了孩子而活,她不要这样的人生;孩子就像一只雏鸟,终有一天,她也会展开翅膀飞出去,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梦想,也不可能为了她这个母亲而驻足不前;同样的,她可以爱孩子、照顾她,但绝不会只为她一人而活,她必须有她自己的生活,必须有她自己的人生路。
都说婚姻不同于爱情,爱情靠的是最初的心动和感觉,以及后来的包容和理解;而婚姻却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这种经营是双方的,不是她单方面的独角戏,当然,如果她愿意,这出独角戏,她也能表演得出色,可是,凭什么呢?如果她的心里本来就不够爱,她还有什么可努力去挽回的呢?何不自己活好自己,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平凡而精彩就够了呀,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付出呢,他值得自己那样做么?她问自己。
答案自然是:不值得!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的心目中,一旦被鉴定为不值得,那就真的只剩一份家庭和结合之义,而毫无用心和爱情之说了。
她知道母亲也是敏感的,所以,她在见到梅香后只字未提,心里却已然有了主意和决定。并且,她的个性一向是独立惯了的,很多问题早就在自己的内心磨合了千万遍,最后在下结论时,才会有毫无更改可言,也正因如此,她给小童的感觉有些我行我素,实际上他哪里懂得身边这个女人的内心呢,已经为此纠结了许久,才有了最后的单方面的决定。
对她母亲也是一样,梅香觉得她有时主意太大,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同别人商议,劝她也不肯听,实际上,她这个女儿早就在自己的心里,将那些事情思虑过无数次了,只不过,在那些煎熬的时刻,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