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拉少主入伙
苏卿望了一眼暖阁,只见不断有下人进进出出,手中皆端着盛满血水的铜皿,不由得微微蹙眉,“的确不是小事,但也非三言两语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南兄也不必见外,此人若当真重要,救人要紧。”
说完寻思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一个绣鸳鸯宝蓝色蜀锦的囊袋,“说来也巧,正好我带了血灵芝,还有护心麟在身上,且先用着罢。”
南玄隐也不再推辞,只点点头,拉过身边途径的白芷,“去将此物交给池也,看看还有没有回寰的余地。”
安排毕了,两人一前一后入了隔壁的小厢房之内叙事。苏卿抬脚跨门槛时倏然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抓住了奉茶小婢的衣裳,滚烫茶水登时泼了两人一身,那小丫头唬得忙跪下谢罪。
“奴婢粗手苯脚,冲撞了楼主,奴婢该死,请楼主发落!”
苏卿扶着膝盖,面容和霁,“不妨事,你没烫伤着吧?”
屏退下人,南玄隐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异常——只见他扶着膝盖缓缓对席而坐,动作十分吃力勉强,不由得出声问道,“你的腿疾……”
苏卿抿了一口热茶,一只手揉了揉膝盖,方道,“说出来不怕南兄笑话,这腿疾也是数年前的老毛病了,颜先生一直用药进补着,原也不打紧。只是前些儿在雪中跪了一夜,似乎旧疾复发,更胜从前了。”
“跪了一夜?”南玄隐止不住失声叫道,“你是烧杀抢掠还是杀人放火了?多大的罪过能发落你堂堂楼主?”
苏卿摇首,玉面之上尽是无奈,“为了阿琼的事。父亲怎么也不肯同意迎阿琼进门,说至多不过是以侍妾的身份,可是阿琼的秉性南兄你也知道的,怎么可能受此奇耻大辱?我已然善待南宫菀,自问孝顺至极!他却满心满眼都是家族荣光,说出来真真是教人寒心。”
南玄隐揉了揉眉心,表示同样头疼。
“南兄此番接阿离姑娘回来,难道尊主未曾表态?”
“他?他才懒得管。我是生是死在他眼中都比不上自己天下第一的声名,别说迎娶阿琼,便是找了个男人,只怕他也不过是将我踹出魔宫罢了。”
南玄隐摆了摆手,“也苦了你了,那薛琼又是什么意思?”
不提还好,一提苏卿更是愁容满面。
“她说要见一位故人,然后便下山去了,我总疑心是不是生我的气?”苏卿攒眉,“我知道,她如今在九歌身份不上不下、是尴尬了些,可她也该知晓我的苦处啊,父亲偏疼苏垚,又将担子落在我身上,我……”
“且慢!”
对面人倏然起身,甚至带起一阵凌厉的风,连带着案桌上的烛台都为之颤动了一下。苏卿后半句话堵在喉中,木愣愣地停了下来。
“你说薛琼下山了?”
“是啊。”
“你也不曾拦上一拦?”
“我哪敢啊。”
南玄隐气的在屋内打转,一张俊美的面容愈显阴鸷,苏卿被这一遭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弱弱开口,“南兄,你别吓我……”
“我吓你?哼,”南玄隐冷笑两声,不得已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肃容道,“也许有个中缘由是我们不知道的,但时值此刻,我不得不告诉你,薛琼被长公主那个疯女人控制了。她此番下山也是凌仪的授意,非但如此,凌仪还召集了所有潜藏在各大门派她的线人,不知道要搞什么鬼名堂。”
“当啷”一声,冰裂景泰蓝茶杯脱了手,掼在地上四分五裂,苏卿的面容在刹那之间微妙变幻,从不可置信到渐渐地恐惧。
“你是何时知道的?”
静谧的室内杳无一丝声音,唯有烛火静静燃烧,两个人相隔不过寸尺,甚至能在彼此的瞳中看到对方的审视、怀疑、揣摩、试探。
苏卿盯着面前的人,逐字逐句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却瞒得滴水不漏。南兄,为什么?”
南玄隐深吸一口气,“凌仪不是阿猫阿狗,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门派,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有所顾忌,其次,我只是看见薛琼和一个内应接头,那内应的话未必就能全信,在未曾见到全貌之前,我怕我贸然告诉你这些,会误杀了好人。”
苏卿神色稍霁,“何谓误杀?”
“那人言语之间,说薛琼是自愿依附凌仪的,如今你也看到了,她对你有所隐瞒,是以我不知道此人究竟怀揣着什么心思,若对你一片苦衷,只是另有隐情,我告诉你这些,岂非以流言杀人?”
又是一阵长久沉默。
南玄隐支颐相望,“而今你都知道了,我问你,你可信她?”
苏卿缓缓抬眸,睫羽垂下的一片阴影恰好掩盖了神色,只是微摇了摇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随之沉堕了下去,没入深海。
“我不知道。”
“但……我要见到她。”
“这些时日以来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究竟是真心还是利用,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会甘心的。”
苏卿转身将酒壶取来,重新斟酒,一口饮尽,待再度抬眼时,已然恢复了淡然自持的模样,“南兄,九歌重楼的七阁主失踪,我想也和凌仪脱不了干系。我想进宫去一探究竟。”
南玄隐笑道,“所以你……特来拉我入伙?”
苏卿亦笑,“不知尊驾愿不愿意呢?”
“实话说,此番凶险程度绝不逊于南海之行,让我去也罢,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
苏卿认认真真沉吟许久,方道,“皇帝式微,帝位易主,而凌仪一旦继承大统,则天下没有哪个门派能逃脱其掌控,届时,无论是鬼蜮还是九歌重楼,都是一场血战,不如趁其羽翼未丰,尽早了断!”
“对了,还有一则。”苏卿道,“这是我听颜先生说的,却不知是真是假——听闻几名祭司之中,有一人不通武学,却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推衍紫微斗数已至化境,若是我们能见到此人,或许能窥破南兄你那道生死劫。”
南玄隐托腮,正欲点头,对面的人却忽然一挑眉毛,“这般举棋不定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南兄。”说完之后补刀一句,“我听闻,凌仪曾为你大闹过婆娑城,你,你该不会是旧情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