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了J分区门口,姜水清下车,“要不你先回家吧!”
“下雨了,车上有伞吗?”桑朵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在车窗外感受了一下,似乎多少有点蒙蒙细雨。她拔掉车钥匙,准备去打开后备箱,可是,姜水清已经走进J分区隔壁的那个家属院。
桑朵有点拿不准主意,到底先回家去,还是在这里等他?她还在琢磨这事儿的时候,就见姜水清又出来了,一脸的黑色,桑朵就觉得看来自己没走是对的,可能他没找到要找的人。她正准备探出头来打招呼呢,就见到姜水清进了一家理发店。他什么意思?难道见人之前还要剪个头吗?什么人让他这么慎重?
姜水清进了理发店,没有马上出来,桑朵不得不把车开到一个停车处,可是这里没法看到理发店门口。
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姜水清出来,桑朵干脆就进去理发店找人,看看姜水清是否理完头发。按理说男人理个发很简单,只要没人,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可是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桑朵走进去,看到这里很小,也就是两个座椅,一个小姑娘,看打扮应该是理发师,再没有其它人了。她就问,“靓女,刚才有个男的,四十多岁,进来理发的,他走了吗?”
“没有哇,这个时候没人理发呀!”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抬头看了一眼桑朵,有点不大耐烦的口吻说。不过很快,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就说,“你是不是说的姜老板呀?”
“对,就是!”桑朵听到人家说姜老板,那就八九不离十是了,至于为啥这个小姑娘称呼姜老板,暂时她还不知道,也许是出于礼貌,这里是姜水清的固定理发点,人家都认识他。
“早走了!”
“去哪儿啦?”桑朵再问,人家不搭理她了,像桑朵这样只问路不理发的当然人家不欢迎了。
桑朵就回到车上,给姜水清打了个电话,通了,她就说,“mr.Jiang,你去哪儿了?”
“我有事儿,你回去吧!”
“可是,这是你的车,车钥匙怎么办呢?”桑朵的声音有点为难。
“啊,也是,要不你不是知道我家吗,直接开到我家里,钥匙放家里吧。”
“你家有人吗?”
“有。你去吧!”
桑朵开车很快就到了姜水清家门口,泊好车,拔了钥匙,锁好车门,然后过去敲门。敲了大半天,里面没人应答,她就有点傻了,不是说家里有人吗?再次敲了,确定里面没人,因为桑朵四处看了,屋里的窗帘都是拉上的,一丝光亮都没有,所以她不得不再次给姜水清打电话,“喂,你家里连个鬼影儿都没有,钥匙怎么办?”桑朵有点生气,好像是姜水清骗了她一样。
电话那头,姜水清有点吃惊,停顿了片刻,才说,“这样吧,你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里。用树叶盖一下就行了。”
听到姜水清的口气似乎也不大好,桑朵猜到肯定是他办事儿不顺利,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多打扰他为好。
桑朵按照姜水清的要求做了,然后出门打了公交车回家去了。而此时的姜水清正在四妹廖静的新家里,面对面和岳母娘坐着,看上去都很安详,可是气氛多少有点儿诡异。
“这老四是咋弄的,打电话也不接?”姜水清就抱怨道。
“她不是忙吗,你理解一下她。最近这一段时间,经常是到半夜才回来。”
“不就是过去那些生意,值得这么拼命?”姜水清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也不给我说,怕我担心,可是我还是听了一星半点儿,好像两个人在忙着筹备一个娱乐中心,看样子投资挺大的。我说了,你知道就是,千万别去问她。”岳母娘说话的时候专门压低声音,尽管家里只有她和水清两个人。
“这,”姜水清没有说下去,他心里觉得很憋屈,自己是廖静的姐夫哥,算是家里当家的,过去大事儿小情这个妹子都会给他汇报的,可是如今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他一点儿不知道。“娘,要不你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不了,老四说了,不要让你知道我来了这里,说是你当了市长,工作很忙,让你知道肯定会影响你的工作。要是没别的事儿,你赶紧去忙吧。我这儿不用担心,这两个孩子都还算孝顺,吃的喝的啥都不缺。”
“保姆呢,辞了?”姜水清进屋就发现是岳母娘一个人,早就想问了。
“人家保姆家里出事儿啦,这不昨天才回去,我一个人可以,家里啥都有,随便做一点就够我吃两顿的了。”岳母娘虽然这样说,姜水清还是感到岳母娘不像过去那样对自己特别热情,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是问想吃点什么。今天他过来,岳母娘表现出特别惊讶的神色,不要说问他吃饭没有,就是说话几乎是姜水清不问她什么都不说。姜水清知道肯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到已经满头银发的岳母,他知道她开始老了,走路不扶墙几乎是寸步难行了。
“娘,我过两天再过来看你!”姜水清看到这种情况,不得不起身离开。
出了门,他就把手伸进裤袋掏车钥匙,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汽车被桑朵开到了家里。他哀叹一声不光是岳母娘老了,就是他自己也开始丢三落四了。人进入中年,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花眼和记忆力减退,那么姜水清意识到这两样他身上都很明显地出现了。
找不到廖静,他心里不踏实,所以还是打了个出租车,来到廖静的美体俱乐部。这个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小楼,过去曾经珍藏着姜水清和廖平的一段美好的记忆。那时候,廖平的艺术照,还差一点挂进这个照相馆的玻璃橱窗里。可是时过境迁,这座小楼,却被自己妹子给租了下来,重新装修,一楼成了高档理发店,二楼则是美体中心。到了,姜水清下车,看到这里的生意很好,毕竟是商业中心,流动人口从早到晚都是络绎不绝,根本没有淡旺季时间,这和J分区门口的那家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进门,他习惯性地找了一下那个摄影师傅。租了这个房子的时候,廖静听取姜水清这个家长的意见,把他返聘了回来,在这里看看门,管理一下小东西,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今天姜水清东找西找,没有看到他,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好看而又打扮得极精致性感的女孩子,“先生,你理发吗?请跟我来!”
姜水清知道这里的情况,理发分男部和女部,可是姜水清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说,“我来找人,你们老板呢?”
“你说是廖老板还是魏老板?”咨客热情地问。同时,姜水清也看到另外一个咨客就向上指指,那意思肯定是廖静和魏建忠都在楼上呢。
出于礼貌,姜水清回答道,“廖静!”
“请稍等!”说罢,漂亮咨客直接到后面去了。
姜水清觉得现在自己小妹的门店管理还不错,确实不愧于鼎州第一名店的称号。几分钟时间,那女孩儿回来,“先生,你回去吧,俺老板说了,她不在!”
姜水清很生气,可是这里是公共场所,他的身份和修养不允许他当众发飙,他感到自己这个小妹是专门躲着他的。他不再跟咨客搅缠,直接走到后面楼梯,噔噔噔,上了二楼,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当初这里的布局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呢。
同样,二楼再次被一个接待给拦住了,“先生,这里只接待女客,男生不得入内!”
姜水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大声叫了一声,“廖静,出来,我是你哥!”
“先生,廖总不在,出去了,你有事儿改天再来吧!”姜水清听得出来这个接待说话的底气不足,可是姜水清也知道这里确实只给富贵人家的太太大腕明星之类的小姐们美体,他很想直接闯进去找到廖静,可是他还是压了压火气,再次说了一声,“廖静,你给我出来!”
也许是他的吆喝声,吓到了里面的客人,很快他就看到几个中年媳妇急匆匆地从单间里出来,下楼走了。
接着就是美体技师,出来了好几个,见到是姜水清,有人认识,可是装作不认识,就说,“你这个人呢,这里男生禁入的,你把我们的客人都吓跑了,你知道不知道哇?”
“让你们老板出来,否则我就叫人把你们店给封了!”姜水清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不分管这方面的工作,可是他是常委副市长,他完全可以说到做到,只不过他也只是吓唬一下这些人,逼自己小妹出来见他。
“老板真的出去了。不信你自己进来找吧!”
姜水清怎么能进去找呢,这样岂不是低了他的身份。他转身,极不情愿地下楼,刚到了门口,还在迟疑是打车回家,还是在步行街散步,看看,毕竟这种地方他很少过来。
“哥,你在这儿呀?”
姜水清抬头一看,是自己妹夫魏建忠。
“你不上班了?”
“对呀,我早就停职留薪,帮廖静打理一下生意。你不知道哇?”姜水清如今听到他最后那个问号,心如刀绞一般难受。可是他不能发作,毕竟魏建忠一脸笑容。
“廖静呢?”
“她呀,”魏建忠顿了一下,“哥,这样,咱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说。”
姜水清心知肚明,这个四妹明显是在躲着自己,可是姜水清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她们呢?
他无奈地跟着魏建忠走到附近的一个餐馆,这里很隐蔽,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小饭馆。进到里面,很干净,各种设施给人一种休闲的感觉,也许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高峰,所以几乎没什么客人。
魏建忠跟这里的接待打了招呼,看样子大家很熟,走到一个隔间,坐下来,魏建忠说了一句老规矩,然后人家服务员就去准备了。
“建忠,东西就不吃了,我没胃口。我就想问问你,你能不能给我说实话,廖静为啥躲着我不见面,还有咱娘为啥接到了鼎州,也不通知我一声?”
“哥,先别急,等吃完饭,我们慢慢聊!”显然魏建忠在推脱。
“不说是吧,我这就走!”姜水清不再客气,直接站了起来。
魏建忠没想到姜水清来真个的,就赶紧拉住他,说,“哥,咱们兄弟好久没有在一起坐了,就是不说廖家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起坐坐,吃点东西,也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魏建忠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姜水清也不得不又坐下来,毕竟这个魏建忠不仅是廖静的爱人,同时他还是魏长顺的儿子,是方庄村的人。到现在姜水清依然在爱惜他的羽毛。
“她不是在忙吗,你也很忙,廖静给我说,以后能自己办的事儿,尽量不要麻烦你,我们都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时间为鼎州上千万人口操心出力。再说了,你家里不是还有不少事儿需要处理吗!”
前边魏建忠的话和岳母娘的话如出一辙。可是最后一句,姜水清注意到了,似乎这话里有话。他没有去追问,毕竟他比魏建忠年长十多岁,这要是问了,万一话不投机,大家都没有面子。当然,姜水清心里开始反思,他们都知道廖朤和孩子们早就在巴黎了,就是龚明的事情多少他们也应该清楚,也许对于小鼎海的事情他们不清楚。可是龚明去了国外,他们经常跟廖平廖朤联系,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那么除此之外,家里没有别人,除了那个胡杜娟还能有谁呢?难道杜娟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了?
姜水清想到这里,心有余悸,也就不说这个话题,“建忠,你二哥迁祖坟的事儿你知道吗?”
“嗯。”魏建忠点点头。
“你咋看?”
“俺爹都没办法,我还能咋着?人家现在是有钱有势,听说你不是跟他关系也不错,你帮助给我们说说呗!他相信那些迷信风水,简直是笑死人了。要是这样搞下去,非得把俺爹给气死拉倒!”说到魏家的事情,魏建忠好像是个男子汉了,说话很硬气,只是姜水清也知道魏建新的做事风格,根本不会考虑这个小弟的意见。
“中吧。我见了你二哥,我会问问。”姜水清只能说问问,这个魏建新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低三下四,然而姜水清能不知道这都是为了讨好他装出来的,所以他只能说问问,而不敢承诺什么。“这样吧,今天我不吃饭,咱们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你回去给廖静说,假如她对我有意见,直接找我来说,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姜水清这一次真的走了,他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不是他不给魏建忠面子,而是他想回家去看看,到底这个胡杜娟都做了什么。这一刻,他坚信,岳母娘和老四对自己的态度肯定是与这个杜娟有关。
姜水清气嘟嘟地回到家,开了门,却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就十分迷惑,这杜娟不是在家吗,怎么桑朵会说家里没人呢?他看了一下窗帘,确实是拉上的,他走过去打开它,屋子里一下子亮堂多了。他进了厨房,看到锅碗瓢勺似乎刚用过,还有的没洗的碗撂在水池里泡着,他就出来,大声呼叫,“杜娟!”
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他就逐个房间检查,最后依然是空无一人,他自己就笑笑,难道遇到神仙姐姐了?
他饿了,他的馋虫被这美好的香味给引逗了出来,他来到餐桌旁,把上面的盖子拿掉,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没吃完,就听到门口有动静,他知道是杜娟回来了,心里一阵小激动,说不清道不明,急忙走过来,正要开门,门从外面开了,姜水清就佯装生气地说,“杜娟,你到底去哪儿啦?”